祖母的葬礼上，香烛的气味浓得化不开。
我站在人群最后，看着那个被奉为“清冷佛子”的男人——沈宴安。他一身素白僧衣，手持念珠，眉目低垂，仿佛超脱于尘世纷扰之外。前来吊唁的女客们目光黏在他身上，窃窃私语着这般人物为何想不开要去出家。
“薇薇，怎么站这么远？”父亲周震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强忍着不适，没有躲开。前世今生，我对这个黑道大佬父亲的恐惧早已刻入骨髓。
“想多看看奶奶。”我轻声道，目光却不由自主追随着沈宴安的身影。
就是今天了。我攥紧手心，指甲掐入肉里的痛感提醒着我这不是梦。
前世，就是在这个葬礼上，沈宴安被人下药，强行将我那个只大我五岁的小妈压在身下。而我，愚蠢地担心他会被父亲报复，咬着牙主动替换了已经昏厥的小妈，献身于他。
事后沈宴安迫于舆论还俗娶了我。所有人都道周薇终于得偿所愿，用卑劣手段得到了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多么可笑，明明是他毁了我的一生。
婚后七年，我受尽备孕的苦楚。怀孕十次流产十次，所有人都笑我这个黑道千金私生活混乱，活该守不住孩子。却不知每一次流产背后，都有沈宴安那双看似慈悲的手在操纵。
直到最后一次流产大出血时，我才偶然听到沈宴安与医生的对话。
“确保她再也不能怀孕。”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周震雄已经答应把东南亚线路交给我打理，她没用了。”
“但是沈先生，这次手术风险很大，可能会危及性命...”
“那岂不是更好？腾出位置给婉婉，她怀孕了。”
婉婉。我的小妈，林婉。
那一刻，七年来的欺骗与痛苦终于串联成线。原来从葬礼那天的算计开始，我就步入了他们精心设计的局。沈宴安从未爱过我，他只要我父亲的黑道帝国。
“薇薇？你脸色很不好。”周震雄皱眉打量我，“是不是又为了那小子茶饭不思？我说了多少次，一个和尚配不上你。”
我望着父亲担忧的脸，忽然想起前世临死前，他冲进医院时猩红的双眼。那时我才知道，这个人人畏惧的黑道大佬，其实从未拒绝过我的任何要求。
包括接纳沈宴安这个女婿。
“爸，”我轻声说，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周震雄愣了一下，随即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傻丫头，爸爸永远站在你这边。就算你把天捅个窟窿，爸爸也能给你补上。”
我的心猛地一颤。前世我为什么从未相信过父亲会保护我？为什么总觉得必须靠自己承担一切？
因为母亲死后，父亲很快娶了林婉。因为我觉得在他心中，我只是个不得不负责的女儿。
可现在我才明白，那些年他沉默的爱护，从不让我接触黑道生意，为我选择最干净的路...都是他爱我的方式。
“谢谢爸。”我深吸一口气，感觉重活一次，很多事都不一样了。
葬礼仪式过半，我注意到林婉悄悄离场。几分钟后，沈宴安也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来了。
我借口去洗手间，绕开人群，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