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最先稳了下来,顾不得外面的打斗替我接生。我生你算是快的,没多长时间生下了你。
你刚出生,外面就砍进一把钢刀,钢刀劈到了一个丫鬟的肩上,丫鬟痛呼倒地,刀卡在了车窗上。
窦姨娘和另两个丫鬟吓得逃出了车外。
那钢刀一直在车窗上卡着,久久没有人动,夫人大着胆子去看,外面还在打斗,该是那钢刀的主人被杀死了。
夫人用那把钢刀帮你斩断了脐带,又找出件披风把你裹住。可刚把你裹好,你还在夫人怀中,车外跳上个土匪,把钢刀架在了夫人脖子上。
夫人没机会说话,更没机会把你放下来。娘想起身,可肚子又是一痛,摔在了地上。
那土匪挟持着夫人下了车,高声让下面的人住手。府兵和家丁都住了手。但商队的人不管夫人,一直在打斗,商队里该是有镖师的,打的相当勇猛。
停手的两个家丁被杀,且争斗停不下来,府兵和家丁又动了手。
那土匪看挟持夫人无用,一刀抹了夫人的脖子,夫人抱着你倒在了血泊中。
土匪下车的时候砍坏了车帘,娘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你在地上哭个不停,娘想下车可做不到,你的妹妹在那个时候也快要生出来了。
那个被砍伤了肩膀的丫鬟拉住了娘,不顾自己的伤痛,帮着娘接生。
你爹爹寻了个机会上了车,打马带着娘冲了出来。马受了惊,土匪阻拦不住,爹爹和娘,还有你妹妹和那个丫鬟算是逃出条命去。
车走的时候,你还在地上哭,娘眼睁睁看着你越来越远了。
马一直到了大路上才算慢了下来,你爹爹想尽办法安抚好了马匹,带着我们找到了最近的官府。
可一切太晚了,等官兵到了苍平山下,除了一地的尸体什么都没有了。
你爹爹是把我们安顿好,随着官兵一起去的,直到深夜,才带着夫人的尸体返了回来,你和窦姨娘都没了踪迹,连跟着跑下去的两个丫鬟,也不知哪里去了。”
张妈妈在夫人讲述的时候退下了上衣,露出左肩上一条长长的刀疤。在夫人说完哭泣的时候道:“大小姐您看,老奴就是那个中了刀的丫鬟,这是当时留下的刀疤。”
好长一道伤疤,张妈妈能保住左臂实在是个奇迹。不止是若初,连玲儿都倒吸了口凉气。
张妈妈给小姐看完,又穿起了衣服,袁夫人也从哭泣中缓了过来,继续道:“后来你爹爹没少派人找你和窦姨娘,可惜石沉大海,寻不到音信,连那支商队也没弄清楚是从哪来,到哪去的。
你爹爹一路升迁调到了京城,娘也被你爹爹扶了正。找了你们几年没一点信息,只好放弃了,娘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哪知上天开眼,今日让娘碰到了你。
袁夫人泣不成声,若初的心里却疯狂的想着:“天哪!老天真是开了眼了,做梦都只敢想爹娘是富裕人家,能让自己花用不完,当个千金小姐。
如今老天‘咣’的一声,给了自己个在京城的大官来做老子,看这辆车和娘的打扮,银子自不必说。
这是什么命,这到底是什么命,自己前世肯定是救了上万的生灵,今生才能遇上这么好的事情。
袁夫人看姑娘一动不动,眼睛发直,以为是说这件事惊到她了,赶紧擦了泪安慰:“若初,一切都过去了,你别难受,如今娘找到了你,今后定会让你事事都如意的。”
难受,为什么要难受,天上掉这么大个馅饼,自己还难受,又没疯了。
若初心里狂喊,尽量让自己别大笑出声,吓坏了这个娇滴滴的娘亲。
“娘,我没事,不过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娘”女儿叫自己娘了,袁夫人喜的不能自已。看女儿与那妇人相争时,还在害怕,怕女儿不肯认自己,怕女儿舍不得养父母排斥自己。怕女儿接受不了事实,一意跟着养父养母。
所有担心的事都没有发生,女儿就这么把一声“娘”叫出了口,没怀疑自己说的话,没纠结养了她十八年的娘,不是亲娘。
袁夫人紧紧搂了女儿,久久不愿分开。若初觉得喘气不顺,这个看着娇柔的夫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自己天生力气大,不会是因为像了这个娘吧。
袁夫人过了好久,才肯放开女儿。激动的问:“你真信娘说的话?不找你养母问一问吗?”
若初冷静道:“我娘早和我们说过,我们三个都不是她生的,我不用问。
我什么都没有,娘如此富贵骗我做什么。”
袁夫人终于不哭了,喜意上了脸,前一个娘和后一个娘,若初都叫的这么顺口,这孩子是一点也没排斥她。
原想等熟悉一点再说的话,也顺口说了出来:“若初,娘这次回凉州是因你外祖母病重,现下你外祖母的病好了起来,娘三天后就要回京了,你和娘一起回去好不好?”
若初一脸的喜意:“当然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你别为难,有什么话尽可以和娘说,娘一定尽力满足你。”
“嗯,那谢谢娘了,我不舍得和我娘和妹妹弟弟分开,能不能把他们也一起带上?”
袁夫人紧张的神情松缓了下来:“当然可以了,你不说娘也要报答你养母的。带着他们一起上京,娘给他们置办产业。”
“娘的意思是让他们另外住着?我听说官家的小姐轻易不让出门,那是不是我不能与她们见面了?”
袁夫人和张妈妈同时笑了出来,袁夫人温言道:“你放心,娘把他们的宅子置办的离咱们府里近一些,平日能让他们去看你。
娘答应每个月陪你去看他们一趟,想住个一两日也成,有丫鬟陪着就行。”
若初再没了顾虑,心里全是欢喜。做梦也不敢想自己是大官的女儿,天呀,京官得是多大。
自己见过最大的官,是九品的主簿,那就是天大的官了。至于七品的知县,那是没福气能见一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