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严燊独自一个人坐上电梯,电梯门在严燊身后无声关闭,金属壁面映出他微皱的眉头。

他来到二楼,却发现二楼走廊空荡得诡异,深灰色大理石地面延伸向黑暗尽头,水晶壁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没有守卫,没有声响,只有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第一反应是去三楼。总觉得二楼太安静了。

他按下三楼按钮,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电梯扶手。

三楼的光线更暗了。

走廊两侧的抽象油画在昏暗里扭曲变形,远处几个黑衣保镖的身影一闪而过。

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潮湿的水汽。

严燊走出电梯,顺着气味走去,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吞没。

拐角处本该有守卫的岗哨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故障的壁灯滋滋闪烁。前方双开的橡木门虚掩着,暖黄的光从缝隙漏出。

这地方应该就是浴池吧……

严燊推门而入的瞬间,湿热的水雾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十分豪华的浴室。中央的黑大理石浴池蒸腾着热气,落地窗外不知何时暴雨如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暖黄的灯光,氤氲的白雾,严燊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严燊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池中背对着门口的身影让严燊呼吸一滞。

水珠顺着那人修长的脖颈滑落,在苍白的肩胛骨上短暂停留。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颈后,水雾中若隐若现的脊椎线条像一把出鞘的刀。

“把浴袍放下就出去。”

裴既白低沉的声线在氤氲水汽中荡开,像一把冰刀划破雾气。严燊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指尖无意识地收拢——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是裴既白。

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后背瞬间绷紧。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鞋底在地砖上碾出细微的声响。

必须马上走。

就在他即将转身的刹那。

“站住。”

水声突然哗啦一响。

严燊僵在原地,看见池中的人缓缓转身。蒸腾的雾气中,裴既白俊美的脸上水珠滚落,睫毛沾着细小的水珠,眼神却锐利如刀。

“我是不是说过——”裴既白抬手起手臂,水珠顺着他苍白的皮肤滑落,“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三楼浴室?”

严燊的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太阳穴突突跳动的声音。

“转过来。”

命令般的语气不容抗拒。严燊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转过身。雾气中,他看见裴既白的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严燊眉头直跳,慢慢转过身看向裴既白。

只听见裴既白轻笑了一声:“果然是你啊,严燊。”

操!

“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浴室。”严燊说。

裴既白没有回应,只是用那种审视猎物的目光打量着他。水珠从发梢滴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严燊还想解释一下。

“谁带你来的?”裴既白打断他,指节有节奏地轻叩池边的大理石。

“没有人。”严燊说。

裴既白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纹丝未动。

就没了?

严燊愣了一下。

那自己可以走了?

严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试探性地挪动脚步——

裴既白道:“谁准你走的?”

严燊脚步一顿。

“过来。”

裴既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严燊看见他伸出的手指在雾气中泛着冷白的光,指尖还挂着水珠,却比任何武器都更具威慑力。

严燊不自觉的朝着裴既白走去。

一步,两步……

越走越近,近到他清楚地看见裴既白锁骨下方那个与自己配对的纹身——荆棘缠绕的鸟,在蒸腾的热气中若隐若现。

水面的波纹轻轻荡开,倒映着两人模糊的身影。严燊在距离浴池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裴既白修长的手指在雾气中轻轻一勾,像在召唤一只不听话的宠物。

严燊的眉头拧得更紧,却还是单膝蹲跪下来,与浴池边沿平齐。

水汽氤氲中,他看见裴既白慵懒地倚靠在黑大理石上,湿发凌乱地搭在苍白的额前,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没入锁骨凹陷处那一小片阴影里。

“来的正好,”裴既白的声音带着水汽浸润后的沙哑,“给我按按肩膀。”

严燊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

这算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伸手触上了那片裸露的皮肤。

太烫了。

裴既白的体温透过湿热的雾气传来,像一块被温水浸透的玉。

严燊的拇指刚按上他的后颈,就看见那处苍白的肌肤立刻泛起淡淡的红,仿佛雪地上落了一瓣梅。

“用点力。”裴既白闭着眼命令,喉结随着说话轻轻滚动。

严燊加重了力道,指尖陷入紧绷的肌肉。

裴既白突然“嘶”了一声——他的皮肤敏感得不可思议,稍微用力就会留下明显的指痕,红得刺眼,像是某种隐秘的标记。

水珠从裴既白的发梢滴落,沿着严燊的手腕滑进袖口,冰凉又痒。

两人的倒影在波动的水面上破碎又重合,严燊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绷紧的下颌线,和裴既白微微颤动的睫毛。

“往下。”裴既白忽然说。

严燊的手顿在半空。他的目光落在裴既白裸露的肩胛骨上——那里有一道陈年的疤痕,如今在他的揉按下泛着病态的红,像是一道刚刚撕裂的伤口。

“你在干嘛?”裴既白忽然回头,潮湿的呼吸拂过严燊的指尖。

严燊的呼吸一滞。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见裴既白睫毛上凝结的水珠,近到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浴池里精油的暖昧味道。

“继续。”裴既白轻声命令,却带着意味不明的味道。

严燊的指尖再次落下,这一次,他故意在裴既白的脊椎凹陷处用力一按——

“呃......!”

爽了!疼死你。

严燊眯了眯眼,忍住了快要溢出来的笑意。

裴既白的背脊猛地绷紧,手指攥紧了池边的大理石,指节发白。水波剧烈晃动,倒映出他骤然泛红的眼尾。

他瞪向严燊,与严燊四目相对的瞬间,严燊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你故意的?”裴既白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严燊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自己留在那片苍白皮肤上的红痕,像是一幅刚刚完成的、隐秘的画。

水花猛地炸开,像碎了一池的星辰。

裴既白突然拽住严燊的领带,将他整个人拖进浴池。温热的液体瞬间灌入耳鼻,严燊在失重的瞬间本能地反手一扣——

“砰!”

两人的位置瞬间调转。

严燊的膝盖抵在裴既白腿间,湿透的西装布料摩擦着赤裸的肌肤,将对方死死压在池边。

蒸腾的雾气中,他终于看清了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裴既白的皮肤被热水蒸得泛红,眼尾那颗浅褐色的痣在水光里格外醒目。

他的眉毛生得凌厉,鼻梁高而窄,本该是副薄情相,可微微张开的唇瓣却透出几分罕见的狼狈。水珠悬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将落未落。

“滚开……”裴既白抬手推他,掌心抵在严燊湿透的衬衫上。布料变得透明,清晰地透出底下荆棘鸟纹身的轮廓。

水波晃荡,裴既白突然脚下一滑。严燊下意识揽住他的腰,两人在池中踉跄着转了半圈。

裴既白的后背撞上池壁,严燊的手垫在他脑后,却还是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

此刻他们的距离近到能数清彼此睫毛上挂的水珠。裴既白的呼吸乱了,热气拂过严燊的喉结。

他的锁骨凹陷处积着一小汪水,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松手。裴既白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个度。

严燊这才发现自己的拇指正按在对方腰窝处,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

一滴水顺着裴既白的太阳穴滑落,途经那颗泪痣,最后悬在下巴尖上。

池水还在轻轻荡漾,水下的肢体若即若离地相触。裴既白突然别过脸,露出泛红的耳尖:“再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严燊多少有些无奈,低声道:“不是你把我拽下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