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裴既白不仅给严小雨安排了独立的房间,还买了不少新衣服和玩具。

崭新的公主床上堆满了毛绒玩具,衣柜里挂着一排精致的小裙子,连书桌上的彩笔都是高级的进口货。

昏黄的灯光在木地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马莎得意地蹲到严小雨面前道:“怎么样?这些可都是我亲自挑的。”她指了指床头那只巨大的泰迪熊,“喜不喜欢?”

严小雨站在原地,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她眨了眨眼,突然大颗的泪珠毫无征兆的滚落。

“卧槽!”马莎吓得连退三步,差点被地毯绊倒,“这、这怎么还哭上了?”

严燊单膝跪地,用拇指轻轻拭去妹妹脸上的泪水:“她是高兴。”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以前从没有人给她买过这些东西。”

马莎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小姑娘颤抖的肩膀,注意到她手腕上那些细小的伤痕——她倒是听说了不少严小雨的事情,包括她的病情。

“高兴...也会哭啊?”马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连眉骨上的银环都显得没那么锋利了。

严燊将妹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她不怎么会说,有语言障碍。”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马莎站在原地,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她脖颈上的荆棘纹身随着吞咽的动作起伏,最终只是默默退到门边。

“裴既白在哪里?待会我去找他。”严燊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

马莎耸了耸肩:“这要问阿金,我不清楚。”她歪头想了想,“要我去帮你问问吗?”

“不用。”严燊摇头,“我自己去。”

他蹲在严小雨面前,小姑娘正坐在床边,怀里抱着那只沈砚秋送给她的玩具熊。

“你和姐姐玩一会,哥哥去去就回。”严燊轻声说。

严小雨使劲点头,然后掏出白天裴既白给他的怀表:“还……哥哥。”

严燊接过怀表,愣了一瞬。怀表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表链上还残留着妹妹掌心的温度。

“好。”说着严燊起身离开了房间。

马莎在一旁看得新奇,忍不住凑上前:“小可爱,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她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可惜眉骨钉和脸上的纹身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加狰狞。

严小雨的大眼睛瞬间盈满惊恐,“嗖”地跳下床,躲到了窗帘后面,只露出一双颤抖的小手紧紧抓着布料。

马莎僵在原地:“……”

她这辈子第一次开始考虑,要不要去把纹身洗了。

——

屋外,黄昏的光线将影子拉得很长。

沈砚秋和阿金站在窗边,沈砚秋依旧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金丝眼镜后的眉眼含笑。

但反常的是,向来大大咧咧的阿金此刻却显得有些局促——他不停地搓着手指,耳根泛着可疑的红晕,连说话时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严燊走过去时,脚步声惊动了两人。

阿金像抓到救命稻草般猛地转身:“怎么了?”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裴既白在哪?”严燊直截了当。

阿金夸张地瞪大眼睛:“什么裴既白裴既白的!”他故意板起脸,“要叫老板!懂不懂规矩?”

严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人呢?”

“还、还没回来……”阿金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应该快了。”他突然推着严燊往楼梯方向走,“你去他房间等呗,老板回来肯定先回房休息。”

严燊脚步一顿:“我为什么……”

“快去吧快去吧!”阿金不由分说地继续推搡他。

严燊狐疑的看了一眼阿金。

只见阿金又屁颠屁颠跑到沈砚秋那里,声音瞬间软了八度:“沈医生继续说,刚刚说到哪里了……”

严燊:……

没办法,严燊只能独自前往裴既白的卧室等候。一路上,走廊两侧的保镖静默如雕塑,无人阻拦他的脚步。

推开沉重的实木门,未开灯的房间沉浸在黑暗中,唯有窗外月光勾勒出其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裴既白身上独有的冷香,那香味莫名让严燊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几分。

他按下开关,水晶吊灯骤然亮起,将房间照得纤毫毕现。

严燊站在门边没有挪步,这个过分整洁的空间让他不敢轻易触碰任何物件。

每一件摆设都像被精心测量过位置,连床头的水晶杯都折射着完美的光弧。

墙上挂着的油画突然攫住他的视线。

正中央那一副《白马上的死神》让严燊呼吸一滞,好多年前自己家也有一副一模一样的,就挂在客厅。

想不到裴既白也会收藏这种画。

这幅画上死神骑在白马上,仿佛在宣告着死亡的降临,周围一切都在死亡的阴影下颤抖。

死亡如此强大不可抗拒,人类渺小又无助。

严燊讨厌这幅画。

他移开目光,继续打量房间。

当视线扫过床头柜时,他蓦地发现一个倒扣的银质相框。还未及细想,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把东西送到书房。”

裴既白清冷的声音透过门板床来,伴随着皮鞋踏在大理石上的脆响。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门前。

门轴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裴既白修长的身影踏入房间。他一身剪裁精良的暗纹西装,领针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看到伫立在房间中央的严燊,他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怎么?”声音带着戏谑,“这么迫不及待等我回来?”

严燊喉结微动。

裴既白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那双狭长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严燊才低声道:“谢谢。”

“嗯?”裴既白挑眉,指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没听清。”

“我妹妹的事。”严燊声音发紧,“谢谢你,裴先生。”

裴既白轻“哦”一声,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

他走向真皮沙发,坐了下来:“知道为什么吗?”

严燊摇头。

裴既白忽然抬手,修长的食指在空中轻轻一勾。

这个充满掌控欲的动作让严燊眉头紧蹙,但想到妹妹,还是迈步向前。

在距离三步时停下。

“再近些。”裴既白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药。

严燊又向前两步。

此刻他能清晰闻到对方身上冷香。

裴既白仰起脖颈,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既脆弱又危险。

他忽然倾身向前,手指攥住严燊的领带,丝绸面料在指间滑动。

“听着,”他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你妹妹会在这里得到最好的照顾。”手指骤然收紧,将严燊拉得更近,“而你要付出的——”

温热的呼吸喷吐在严燊唇畔:

“是完完全全的忠诚。”

一股冷冽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严燊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却仍能感受到那气息无孔不入地钻入肺腑。

裴既白的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般的透亮色泽,像是封存了千年的树脂,将他的倒影牢牢禁锢其中。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严燊感到领带正在缓慢收紧。

“怎么?不愿意?”

裴既白的声音如陈年红酒般醇厚低哑,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

淡色的唇瓣轻启,隐约可见内里莹白的齿列,像是暗夜中若隐若现的珍珠。

水晶吊灯的光晕倾泻而下,为他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他整个人如同文艺复兴时期的贵族肖像,优雅中透着危险的锋芒——苍白的肌肤在灯光下近乎透明,脖颈的线条如天鹅般修长,连微微滚动的喉结都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真是该死。

严燊在心底暗咒。

这裴既白怕不是苏妲己转世,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心神俱乱。

他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胸腔里仿佛困着一头躁动的野兽,叫嚣着要冲破牢笼。

他想推开这危险的距离,却又贪恋这一刻的暧昧。裴既白身上清冷的雪松香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真他妈该死。

裴既白似乎看透了他的挣扎,唇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他缓缓松开攥着领带的手指。

“记住,”裴既白向后靠进沙发,姿态慵懒如餍足的猎豹。

他修长的双腿交叠,皮鞋尖若有似无地蹭过严燊的裤脚,“你的命是我的。”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你,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