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缨沉默着听完沈老夫人的絮叨,回房后,她枯坐了一整夜。
鸡鸣时,她自嘲地笑笑,她难不成还对萧听竹有什么妄想不成。
她心中的清冷明月,早就烂在淤泥里了。
院子里燃起火盆,沈缨将这些年来,萧听竹送她的手帕、折扇、字画,一件一件丢进去烧了。
鬼使神差的,她把那半枚同心佩留了下来。
她想,有机会要去找萧听竹将另外半枚讨回来。
沈缨大婚当日。
萧宅。
小厮端着食盒来送饭,推开门,便见萧听竹穿着束发少年才穿的月白襕衫,头发松松散散地扎出高马尾。
他抓住小厮的手就问:“沈家二姑娘今日可有来寻我?你若见着她,你同她说,我父亲同意我去上元灯会了,叫她一定要等我。”
“你同她说,今年我会帮她猜灯谜,把那盏走马灯给她赢回来,你见着她,一定喊她务必来接我……”
他笑得如稚童般天真,眼神却是涣散的。
小厮嫌弃地扯开他的手:“真是疯的没救了,人家沈郡主今日大婚,忙着接新郎呢,哪里会来接你。”
说完,她放下食盒,转身就走。
萧听竹眼神一怔,恢复几分清明。
不多会,他眼神又混沌起来,手里抓着一幅破旧画卷,嘟嘟囔囔地乱涂着。
“沈缨,你再不来找我,我就生气了,再也不理你了……”
沈府外,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百姓们在沈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都想一睹定北郡主的大婚风光。
一个满身血污、衣衫褴褛的少年被官兵拦在人群外,他扯着嗓子大喊:“沈家二姑娘,您出来,我有话同你说!您不能成婚,不能成婚啊!”
官兵皱眉:“哪里来的叫花子,敢在郡主大喜之日来捣乱,快滚。”
官兵伸手就推搡他,知书被推得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沈缨手握红绸,和新郎正要迈进沈宅大门时,忽然回头。
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
只是一瞬,她挥去内心那丝异样,和新郎一起跨过火盆,踏入屋中。
知书凄厉哭喊:“沈家二姑娘,少爷他是有苦衷的,他那时候一直在等您……”
“错了,一切都错了啊……”
“砰——”
烟花在空中灿烂炸开,遮盖住了一切不甘的哭声。
天空飘下絮絮雪花,将整个京城裹在素白银装里。
京城最高的摘月楼。
穿着一袭大红喜服的萧听竹,迎着璀璨烟花,一步一步,登上了摘月楼顶楼。
摘月楼地处京城繁华闹市,全城风光尽在眼中。
雪花扑簌簌落在他如墨瀑发上,红色喜服凝了冰霜。
萧听竹眼前,慢慢浮现出了,他温柔慈爱的父母,古灵精怪的花儿。
还有笑得和煦,冲他伸出手的女将军:“听竹,我来嫁你了。”
萧听竹脸上绽放出明媚笑容,一步步走向心心念念的少女。
远处传来喜庆的唢呐声。
“一拜天地——”
萧听竹抬腿,越过一道木槛。
“二拜高堂——”
他又迈出一步,大红绣金袍摆拖曳在地。
“夫妻对拜——”
他跨过了摘月楼顶楼的最后一道木栏。
晚风猎猎吹来,掀起他凝霜的发丝。
“礼成——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