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
那是我最后的底线。
然后，我那怀孕八个月，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就被王秀兰枯瘦却有力的一双手，狠狠一推。
我像个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
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我的裙子，在地板上开出一朵妖冶又绝望的花。
去医院的救护车上，我疼得浑身痉挛，意识模糊，死死抓着陈阳的衣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他救救我们的孩子。
他却一把甩开我的手，脸上没有一丝心疼，只有无尽的焦躁和不耐烦。
他在打电话。
不是打给医生，而是打给他那个闯了祸的宝贝弟弟。
“阿光你别怕，有哥在！你嫂子就是矫情，摔一下能有什么事？死不了！你千万别慌，警察问什么都别说，等哥过来！”
我抓着他的衣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他。
他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厌恶和鄙夷，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直直捅进我的心脏。
“姜月！你就不能懂点事吗？我弟都快被你害死了！”
那冰冷刺骨的声音，和手术台上金属器械碰撞的叮当声，成了我对那个世界最后的回忆。
现在，我又回到了这里。
回到了悲剧发生的前一天。
同样的晚宴，同样的人，同样令人作呕的话题。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挂着虚伪笑脸的嘴脸，感觉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倒流，凝结成冰。
福星？
不，我是他们的提-款-机。
亲人？
不，我只是他们陈家养的一头，可以源源不断下金蛋，最后还能杀了吃肉的母牛。
“小月？想什么呢？”陈阳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妈跟你说话呢，跑车的事……”
我回过神，抬起头，慢慢地，一寸寸地，看向他。
这张我曾经爱入骨髓，每天清晨醒来看见都会觉得幸福的脸，此刻，只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
我拿起面前那只盛着乌鸡汤的骨瓷汤碗。
碗壁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在他们一家人期待又志在必得的目光中，我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碗滚烫的鸡汤，狠狠地砸在了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哐当！”
一声刺耳的巨响。
滚烫的汤汁混着油花和瓷器碎片四处飞溅。
所有人都惊呆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缓缓站起身，在他们圆睁的、不可置信的注视下，抬起脚，一脚踹翻了面前那张沉重的红木餐桌。
哗啦——！
满桌的珍馐美味，那些我亲手准备了好几个小时的菜肴，瞬间变成了一地狼藉。
“啊——！”陈光的未婚妻最先发出刺耳的尖叫，跳起来躲避飞溅的油污。
“姜月！你他妈发什么疯！”陈阳终于反应过来，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我的鼻子怒吼。
王秀兰也从地上弹了起来，那张老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疯婆子！作孽啊！我们陈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我看着他们鸡飞狗跳的丑态，笑了。
那笑声从我的喉咙里溢出来，带着说不出的凄厉和快意。
我从容地从包里拿出手机，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指尖轻点，按下了录音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