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仪式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鞭挞着这座沉睡的城市,每一滴都像淬毒的针尖,精准而狠厉地刺入黝黑的柏油路面,将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晕染、打散,最终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扭曲成一片片流动而阴郁的鬼魅色块。凛冽的狂风卷起密集的雨帘,猛烈拍打着街边早已废弃、摇摇欲坠的广告牌,铁皮在风中扭曲变形,发出空洞而悠长的呻吟,仿佛垂死巨兽的喘息。浑浊的雨水在低洼处汇聚成湍急的细流,裹挟着垃圾和尘土,奋力冲刷着排水沟里经年累积的污垢,发出持续不断的、汩汩的低语,如同地下暗河的私密交谈。远处,摩天大楼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出的灯光,在浓重弥漫的雨雾中剧烈摇曳、变形,如同无数只巨大而冰冷的幽灵瞳孔,在黑暗中诡异地忽明忽暗。整个空间被雨声、远处汽车引擎沉闷的呜咽以及警笛断断续续、撕心裂肺般的嘶鸣所充斥,共同营造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近乎凝固的压抑感,如同一只看不见的、覆盖一切的冰冷巨手,正死死扼住了整个街区的咽喉。雨滴密集地敲打着暴露的金属栏杆和消防梯,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在死寂中异常突兀,非但没有打破沉寂,反而像冰冷的鼓点,加剧了这份沉重死寂下涌动的不安。在废弃的“奥创工业”庞大厂区最深处,警灯旋转的、刺眼的蓝红光芒如同失控的心律,剧烈地、不规则地撕裂着浓稠的黑暗,成为这片死寂废墟中唯一不合时宜、却异常执拗的节奏。光束扫过生满铁锈、早已变形的巨大铁门,掠过斑驳剥落、露出灰色水泥底子的墙漆,映照出这片工业废墟荒芜而狰狞的轮廓。浓重的阴影在光束边缘和角落深处不安地蠕动、扭曲,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不可名状的秘密正潜伏其中,伺机而动。冰冷的雨水顺着破败屋檐的锯齿状边缘持续滴落,形成一道道细密、冰冷的水帘,在旋转的警灯光束中,闪烁着无数转瞬即逝的银丝般的光点。偶尔,一阵更为强劲的阴风呼啸着掠过空旷的厂区,掀起铁皮屋顶早已松脱的碎片,发出尖锐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如同鬼魅在耳边发出的一声悠长而冰冷的叹息。
亚历克斯·里德博士驾驶的黑色轿车碾过路面一个深不见底的积水坑,浑浊的泥水高高溅起,轮胎随即压过散落在地的碎玻璃渣,那声响刺耳、突兀,像是骨骼碎裂的脆响。轿车最终稳稳停在了闪烁着黄光的警戒线外。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铁锈和雨腥味的湿冷空气,雨水早已无情地渗透了他单薄的外套,刺骨的寒意如同细针,顺着脊椎蔓延,湿透的布料紧贴皮肤,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战栗。但他只是机械地、近乎本能地拉起衣领,护住暴露在寒风中的脖颈,冻得微微发僵的手指动作略显迟缓,可他的思绪却如同手术刀般,冰冷而精准地运转着,迅速回想着过往案件中那些发生在类似雨夜的场景——那些冰冷的尸体、凝固的血迹和挥之不去的潮湿感。强大的肌肉记忆早已驱使他屏蔽了生理上的不适。他提起沉甸甸的法医箱,迈开脚步,穿过一群群在雨中匆忙奔走、神情凝重的警察。警靴重重踩在积水里,发出沉闷、空洞的回响,每一步都溅起冰冷的水花,迅速浸湿了裤腿,留下不断加深的深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