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一起时,每晚睡觉前,我都会对他说“再见”。
他总笑我傻,吐槽说明明睁眼就能见面,说什么再见。
我告诉他,我在福利院长大,从小到大,见得最多的就是离别。
院长只想着用我们骗取社会捐款,护工要么是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子弟,要么是对福利院女孩别有所图的男人。
身边的孩子,性格好的很快就被领养走了,他们再也不愿意回来。
我从小到大,没有一个想“再见”的人。
直到遇见他。
“再见”对我来说,不是一句简单的寒暄,而是一种最真诚的祝福。
“说‘再见’,是我在向天祈求,明天还能见到你。
周显,这可是我的愿望和祝福。
不许取笑我!”
我把这个小秘密第一次说给周显听后,他沉默了很久。
我忐忑地观察他的神色,怕他会笑我小孩子气。
但他心疼地抱住了我,一遍遍地亲吻我:
“梧榆,我们以后天天说‘再见’,一生一世,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躺在酒店的床上,我用被子盖住了胀得发痛的头,在黑暗的掩护下偷偷流下泪来。
梦里,我又回到了福利院。
周围的人来来往往,一张张脸熟悉而陌生。
没有一个人对我侧目,更遑论为我停留。
一开始,他们说:“这个孩子脸上有疤,好不了的话……换一个吧”
后来,我脸上的疤淡了很多,年龄却大了,他们说:“大了养不熟,这孩子看着又孤僻。”
一年又一年,我慢慢习惯了独自一人。
眼前的画面突然停止了,周显站在了我的眼前。
他对我伸出了手,带起了一阵温暖的风。
他的手覆在了我的胸口,暖暖的,却越来越用力。
终于,那只手压碎了我的身体,牵住了我身后的宋无虞……
第二天一早,周显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梧榆,你怎么不在家?不是说好在家等我?我醒来找不到你,吓坏了。
我去接你,你把定位发我!”
“我在外面住了一晚。"我的声音很平静,“我自己回去。”
挂了电话,我打车回家。
6
回到家,迎接我的事红着眼圈的周显,和桌面上一份拆开的文件。
是医院寄来的体检报告。
脑瘤确诊报告。
“你从哪里找到的?”我盯着那份报告,“这个我半年前弄丢了。”
周显一把抱住了我,他抱得那么紧,几乎让我产生了我才是“宋无虞”的错觉。
“我醒来发现你不见了,以为你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周显渐渐放松了身体,声音也流畅起来,“我到处找你可能去哪的线索,最后在书桌后面找到了这份报告。”
他将我按坐在沙发上,神情痛苦:“梧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怎么能一个人扛这些?”
我很奇怪,当初明明在书桌后面找过,怎么会没有发现?
但他刚刚的激动和难过不似作假,我暂时选择了相信。
“宋无虞确实是我的青梅竹马。”他半跪在我的面前,紧握着我的手,“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高中就出国了,这么多年我们没有联系。这次她回国,是因为家里破产,支持不下去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