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娘娘,陛下赏的压惊茶送到了。”晴川端着一个朱漆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忧色。

我瞥了一眼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压惊茶”,又瘫回软垫里,有气无力地挥挥手:“拿去浇花,或者你俩分着喝了吧。我怕里面加了料。”

甜枣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被晴川一巴掌拍开。

“娘娘!”晴川哭笑不得,“这是御赐之物,怎能如此怠慢?何况……送茶来的小太监说,陛下还额外问了一句,说‘玉才人可还安好?’”

我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坐起来:“他还特意问了?!完了完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肯定是记恨我差点让他的秋猎见红,琢磨着怎么秋后算账呢!”

晴川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在小几上:“奴婢倒觉得……陛下或许只是关心。毕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

“关心?”我抱着枕头,一脸悲愤,“姐们儿,你太天真了!那是皇帝!皇帝的心思能跟你我一样单纯吗?他肯定是觉得我碍眼,琢磨着怎么把我打发到更远的冷宫去,免得再给他添堵!”

我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顿时觉得人生灰暗,前途无光。

“不行!”我猛地站起来,在帐篷里来回踱步,“我得想办法挽回!让他彻底厌恶我,觉得我无可救药,懒得多看一眼才行!”

晴川和甜枣对视一眼,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娘娘,您又想干嘛?”

“从明天起!”我停下脚步,目光炯炯,“不!从今天晚饭起!我要开始我的‘自毁形象’大计!”

于是,当晚的妃嫔聚餐(我本来想称病不去,但被晴川以“陛下可能更会注意”为由强行拖去),我成功惊艳(吓)了全场。

我不仅“不小心”把汤汁洒在了裙子上(其实是我故意蹭的),还在如贵妃故作亲切地问话时,装作紧张过度,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最后甚至“慌乱”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全场寂静。

我能感觉到温楼的视线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

如贵妃嫌弃地用帕子掩住鼻子,娇声道:“陛下您看,玉才人怕是上次落水,还没好利索呢,这般失仪……”

我心中暗喜:快!快嫌弃我!快让我滚回帐篷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温楼放下酒杯,淡淡开口:“既然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歇着吧。传太医看看。”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我如愿以偿地提前退场了!

回到帐篷,我简直想仰天长啸:“计划通!”

晴川却眉头紧锁:“娘娘,您不觉得……陛下对您,似乎……过于宽容了些?”

我:“……哈?”

“当众失仪,按律可是要受罚的。陛下却只是让您回来休息,还传太医。”晴川分析道,“这不合常理。”

我愣住了。

对哦……按照封建王朝的规矩,我刚才那表现,够被打入冷宫或者罚俸禁足了吧?

他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了?

难道……他真的对我产生了那么一丢丢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兴趣?!

就因为我晕了?我投湖了?我差点被箭射中?我当众打嗝?!

这皇帝的癖好也太奇怪了吧?!

我瘫倒在地毯上,发出了绝望的呻吟:“苍天啊!大地啊!我只想当条咸鱼,为什么这么难啊!”

秋猎第二天,我坚决执行“帐篷蹲”政策,打死不出门。

任凭外面号角齐鸣,马蹄声震天,欢声笑语不断,我自岿然不动,抱着话本子,啃着甜枣偷渡来的酱肘子,两耳不闻帐外事。

然而,下午时分,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太监尖细的通传声:“陛下驾到——!”

“噗——”我一口肘子肉全喷在了话本子上。

温楼?!他他来我这儿干嘛?!

我手忙脚乱地擦嘴,擦手,想把肘子藏起来,却发现无处可藏。晴川和甜枣也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跪地迎接。

帐篷帘子被掀开,一身戎装、更显英挺的温楼大步走了进来,带来一股外面的肃杀凉气。

我赶紧跪下行礼:“参、参见陛下!”声音都在发抖。

他目光扫过帐篷——小几上摊着油汪汪的话本子和啃了一半的酱肘子,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肉香和果香(我还在吃葡萄)。

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玉才人倒是……很会享受。”他语气莫测。

我头皮发麻:“臣妾……臣妾身子不适,只能、只能吃点东西缓解……”

“哦?”他走近两步,拿起小几上那本沾了油渍的话本子,翻了两页,“《冷面王爷的心尖宠妃》?玉才人喜欢看这些?”

我恨不得原地去世!“随、随便看看,解解闷……”

他放下话本,又看向那盘酱肘子:“胃口也不错。”

我:“……”救命!

就在我以为他要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时,他却忽然转了话题:“今日围猎,收获颇丰。朕得了一头白狐,皮毛倒是不错。”

我懵懵地点头:“啊……恭喜陛下……”

“高公公。”他唤道。

总管太监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放着一块洁白无瑕、油光水滑的狐狸皮。

“赏你了。”温楼淡淡道,“做个围脖或者手套,省得总说身子不适,吹不得风。”

我:“!!!”

我震惊地抬头,第一次大着胆子直视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调侃?

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肯定知道我在装病!他在讽刺我!

而且!白狐皮!这么珍贵的东西!说赏就赏了?!还是赏给我这个“失仪”、“受惊”、“病弱”的才人?!

这不符合宫斗逻辑!

如贵妃她们知道了,还不得生吞了我?!

我吓得赶紧磕头:“陛下!这太珍贵了!臣妾无功不受禄!实在不敢……”

“朕赏的,就是你的。”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收着吧。”

说完,他竟不再多言,转身就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我和一帐篷的肉香、果香,还有那块闪瞎人眼的白狐皮。

我跪在原地,看着那白狐皮,仿佛看到了一道催命符。

晴川和甜枣也傻眼了。

“娘娘……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甜枣呆呆地问。

我欲哭无泪,抱住脑袋:“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我的咸鱼生活,真的要彻底泡汤了!”

温楼!你到底想干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