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的碗筷刚收拾进厨房,沈砚就从堂屋的木柜里翻出几个空坛子,鹿笙则找了块干净的粗布,细细擦拭着柜面上的灰尘。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水泥地上洇出一片暖融融的光晕。
“缸里的米还够吃半个月,面粉剩得不多了。”沈砚蹲在粮缸前清点,声音里带着点盘算,“油壶见底了,得去供销社打。”
鹿笙擦柜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沈砚也正望着她,眼里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两人都没说话,只是默契地走到东屋床边,沈砚掀开床板一角,露出底下的空档,鹿笙则伸出手。下一秒,她手里就多了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里面装着雪白的面粉, 面粉够吃一阵了。”鹿笙把面袋递给沈砚,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个油罐,里面是清亮的菜籽油,沈砚接过油罐时,指尖碰着她的手,两人都笑了。他转身去倒腾粮缸,鹿笙则继续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一小袋红糖,几块干得透透的腊肉,还有一捆用麻绳扎着的干菜,都是能长久存放的吃食。她把这些分门别类放进柜里,原本空荡荡的木柜瞬间充实起来,透着过日子的实在气。鹿笙从空间取出个竹编的筐子,里面装着十几个红苹果,是空间里最普通的果子,看着就新鲜。她把苹果摆在八仙桌中央。
“光有吃的还不行。”鹿笙打量着光秃秃的堂屋,总觉得少了点暖意。转身往自己带来的包袱走,手伸进去时悄悄在布底一摸,再拿出来时,手里多了两串风干的红辣椒和几穗饱满的玉米。
“这个挂在堂屋墙上,会不会好看些?”她举着辣椒串,眼里闪着光。
沈砚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好看。”他搬来个小板凳,让鹿笙站上去,自己则稳稳扶着她的腰。红辣椒串刚挂上墙,灰扑扑的堂屋瞬间就添了几分亮色,像落了两串小灯笼。
两人正忙着,鹿笙又“变”出块米白色的粗布,“给堂屋的八仙桌做个桌布吧?”她量着尺寸,指尖飞快地穿针引线,针脚细密得像模像样。沈砚在一旁看着,忽然从木箱底翻出个铁皮饼干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彩色的糖纸,“这个……能贴在窗纸上吗?”他捏着张印着牡丹花的糖纸,像个献宝的孩子。
鹿笙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能啊。”
于是两人又搬着凳子凑到窗边,把糖纸剪成小小的菱形,小心翼翼地贴在高丽纸上。阳光透过糖纸照进来,屋里顿时落了片细碎的彩光,晃晃得人心里暖洋洋的。又取出块靛蓝色的粗布,上面绣着疏疏落落的白梅,是她前些年没事做绣的。“这个当门帘好不好?”
沈砚凑过来看,眼里亮了亮:“你绣的?真好看。”他接过布,利落地卸了原来那块磨得发白的格子布,把新门帘挂上。蓝底白花的布帘垂下来,风一吹轻轻晃悠,堂屋顿时添了几分雅致。
“书房里的桌子,铺块布会不会好些?”鹿笙转身问他,眼里带着征求意见的温柔。
“听你的。”沈砚笑着点头,看她从包袱里拿出块浅灰色的粗布,跟着她走进书房。布铺在书桌上,盖住了原本有些斑驳的桌面,砚台和毛笔摆在上面,竟有种说不出的雅致。鹿笙又把几本线装书摞得整整齐齐,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这样看着就舒服多了。”
收拾到卧室时,鹿笙从空间里抱出床新弹的棉被,被面是簇新的凤凰牡丹图,铺在床上时,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沈砚看着那床被,喉结动了动。
两人忙了一上午,原本空旷的屋子渐渐有了烟火气。书房的窗台上多了个陶盆,里面栽着空间里取的薄荷,绿油油的透着精神;卧室的窗台上放了盆兰草,叶片细长,姿态优雅,透着一股清逸之气。就连厨房的灶台边,都多了个竹编的箅子,摆着几个刚从空间拿出来的白面馒头。
中午饭简单却热乎。沈砚用新拿出来的腊肉炒了个青菜,又煮了锅小米粥,配着馒头。两人挤在厨房的灶台边,就着昏黄的光慢慢吃,偶尔碰一下对方的手,都忍不住红了脸。窗外的山风呼呼地吹,屋里却暖融融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东屋,把被褥晒得暖融融的。沈砚坐在床沿,鹿笙挨着他坐下,两人都没说话,空气里却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窗外的石榴树被风吹得沙沙响,远处隐约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衬得屋里格外静。
沈砚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有些烫。鹿笙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其实从早上起,她就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没说透,尤其是沈砚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复杂的温柔,像是有话要说。
果然,沈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低得像怕惊着谁:“笙笙,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鹿笙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抬头看他。
“咱们虽然领了证,是正经夫妻了,可……”沈砚的喉结动了动,眼神有些闪躲,“但你年纪还小,刚满十八,我怕……怕洞房太早,你身子吃不消,万一怀上了……”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是真把她当珍宝疼,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更怕过早生育伤了她的根基。
鹿笙的脸“腾”地红了,却没低下头。她定定地看着沈砚,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沈砚,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愿意的。”
沈砚的眉头微皱:“可怀孕对你不好,你还在长身子……”
“我知道有法子的。”鹿笙的声音更低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自小学医,有温和的法子能避孕,不伤身子的。”她四岁跟着爷爷认药,尤其她还可以和植物沟通。“而且即使不用药我用银针也可以避免的,你知道的,我银针比爷爷扎的还好”
沈砚愣住了,他没想到鹿笙会这么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清亮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勉强,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依赖,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傻丫头,”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怎么就这么信我?”
鹿笙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轻蹭了蹭:“因为是你啊。”
又安静了许久,沈砚才慢慢松开她他看着鹿笙清澈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勉强,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愿意。心头那点克制瞬间被汹涌的情愫淹没,他猛地把她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笙笙……”他埋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鹿笙环住他的背,把脸贴在他滚烫的军装前襟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擂鼓般的心跳。“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点颤,却异常清晰,“我愿意的,我同意跟你来,就没想后悔”
阳光透过窗纸上的糖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片彩色的光斑。沈砚紧紧抱着她,感受着怀里温软的身躯,还有她话语里的坚定。他知道鹿笙不是懵懂的小姑娘,她有自己的主意,也有足够的勇气。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鹿笙以为他生气了,刚想收回手,却被他紧紧攥住。
“笙笙,”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再等等,好不好?”
鹿笙愣住了。
他看着窗外的石榴树,声音里带着对逝者的敬重,又有伤痛,“爷爷最疼你,咱们得让他安心。按老家的规矩,是过头七。咱们过了百天……等过了这阵子,我再……”他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温柔已经说明了一切。
鹿笙的眼眶倏地红了。她知道他不是不愿意,是记着爷爷,是想给她最周全的尊重。她用力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掌心,声音闷闷的:“好,听你的。”
沈砚把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怀里的人儿软软的,带着淡淡的菊花香,是他盼了多少年的温暖。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虔诚的珍重。
“等过了百天,”他哑着嗓子说,“我一定给你一个像样的洞房。”
鹿笙在他怀里“嗯”了一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心里又酸又甜。她知道,他不是不爱,是爱得太深,深到连这样的事,都要替她想得明明白白。她怎么忘了,爷爷是他们心里共同的牵挂。沈砚不仅疼她,还记着爷爷,这份敬重比什么都让她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