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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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黑洞洞的阴影笼罩着我的心脏。林伯站在衣帽间门口,逆光中他的轮廓如同一道没有温度的剪影。那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稳稳地指向我,纹丝不动,就像他永远精准到刻板的动作。

"七年前没能完成的工作,今天终于可以了结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多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沈聿怀以为他能永远保护你?可笑。"

我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镜面,右手悄悄摸向藏在身后的钢笔。心跳声大得几乎能盖过自己的思绪,但此刻思维却异常清晰——林伯承认了!他亲口承认了七年前的事!

"为什么?"我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苏家与你有何仇怨?"

林伯向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堪称恐怖的"微笑"——那是一个从未在他刻板面孔上出现过的表情,像是戴了太久的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仇怨?"他轻声重复,语调突然变得生动起来,与平日机械般的说话方式判若两人,"不,亲爱的苏小姐,这与个人恩怨无关。这只是......生意。"

又一步。他现在距离我不到两米,枪口始终对准我的胸口。衣帽间狭小的空间里,我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枪油和古龙水的气息,冰冷而危险。

"沈崇山知道吗?"我慢慢向右侧挪动,试图将身体转向一个更好的角度,"知道你背着他做了什么?"

林伯的笑扩大了,露出过于整齐的牙齿:"那个老糊涂?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枪口随着我的移动微微调整,"别费心了,苏小姐。你手里的钢笔伤不了我。"

他知道!我的手指攥紧了钢笔,指节发白。现在别无选择了。

"沈聿怀呢?"我突然提高音量,希望能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你把他怎么了?"

"少爷太聪明了,聪明得令人讨厌。"林伯摇摇头,语气近乎惋惜,"他本该是个完美的傀儡,就像他父亲一样。可惜......他非要查那些不该查的事。"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不过别担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在地狱。"

就是现在!

在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我猛地按下钢笔顶端的按钮——一大股墨水喷射而出,正中林伯的双眼!

"啊!"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本能地抬手去揉眼睛。我趁机扑向一旁,同时用尽全力将钢笔掷向他的面门!

钢笔精准地扎进他的左脸颊,鲜血顿时涌出。林伯暴怒地咆哮一声,盲目地开了一枪,子弹擦着我的耳畔呼啸而过,击碎了身后的镜子!

我趁机冲向通道入口,却被林伯一把抓住了脚踝!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手指如同铁钳,狠狠一拽——

我重重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撞击硬木地板,痛得眼前发黑。林伯已经擦掉了部分墨水,左眼充血通红,右眼仍被墨水糊住,脸上插着那支钢笔,鲜血顺着下巴滴落,狰狞如恶鬼。

"小贱人!"他嘶吼着,完全撕下了管家的优雅伪装,声音里充满暴戾,"我要你死得比你父亲还惨!"

枪口再次抬起,这次对准了我的眉心。我绝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父亲的笑脸,闪过沈聿怀手腕上的疤痕,闪过那枚藏在拖鞋底的印章......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密闭空间内炸开!

但我没有感到疼痛。

睁开眼,林伯的表情凝固在一种扭曲的震惊上。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血洞,正汩汩往外冒血。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胸前,似乎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砰!"

又是一枪,这次直接命中他的额头。林伯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倒地。

我惊恐地抬头,看向枪声来源——

衣帽间门口,沈聿怀靠坐在墙边,脸色惨白如纸,右手握着一把还在冒烟的手枪。他的白衬衫几乎被鲜血浸透,左肩有一处明显的枪伤,但最触目惊心的是腹部——那里缠着临时止血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血渗透。

"沈......聿怀......"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唇边溢出。手枪从他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别动!"我冲到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检查他的伤势。腹部的绷带下是一个可怕的枪伤,子弹可能还留在体内;左肩的伤口同样严重,血根本止不住。"你需要医生!马上!"

沈聿怀摇摇头,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抓住我的手腕:"听......听我说......"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通道......通向花园......东侧围墙......小门......钥匙......在......"

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瞳孔开始扩散。我疯狂地撕下自己的衣袖,按在他的伤口上,但鲜血很快浸透了布料。

"坚持住!求你了!"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从未感到如此无助,"你不能死......你不能......"

沈聿怀的手突然用力,将我的手腕攥得生疼。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燃烧着最后的、倔强的生命力:"印章......底部的......暗格......密码是......你......生日......"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突然松弛下来,眼睛半阖着,呼吸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

"不!不!沈聿怀!醒醒!"我拍打他的脸颊,泪水砸在他苍白的脸上,"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在我刚刚知道真相后......"

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枪声终于引来了人。可能是佣人,也可能是......林伯的同伙。

没有时间了。

我颤抖着吻了吻沈聿怀冰凉的额头,然后从他手中取下那把手枪。弹匣里还有三发子弹。足够掩护我逃出去了。

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林伯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沈聿怀,我咬紧牙关,转身冲进了那条黑暗的通道。

镜子在我身后无声地合拢,将血腥的一幕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通道狭窄低矮,我不得不弯腰前行,右臂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而重新渗血,但此刻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沈聿怀最后的话在脑海中回荡:印章底部的暗格......密码是我的生日......

那枚藏在拖鞋底的"苏氏鉴藏"印章,竟然还有秘密?

通道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栅栏,外面是茂密的灌木丛。我用力推开栅栏,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眯起眼睛适应光线,发现自己正位于沈家花园最东侧,距离围墙不到二十米。

围墙下果然有一个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小木门,要不是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门上挂着一把老式铜锁,看起来已经多年无人使用。

钥匙在哪?沈聿怀没来得及说完......

我疯狂地搜寻四周,最终在围墙边一块松动的砖石下找到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小钥匙。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试了三次才成功插入锁孔。

"咔哒。"

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缓缓打开。外面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远处能看到城市的轮廓。

自由。

就在我即将踏出这一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警报声!沈家别墅的安防系统被触发了!没有时间犹豫了,我咬紧牙关,冲出了那扇小门——

"砰!"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我的肩膀呼啸而过,带起一阵灼热的痛感。我猛地回头,看到二楼窗口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举枪瞄准。

来不及思考,我扣动扳机回击,然后趁着对方躲避的瞬间,拼命冲向小路尽头的树林。身后又响起几声枪响,但都被茂密的树木挡住了。

奔跑。不顾一切的奔跑。肺部火烧般疼痛,右臂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身后留下断续的红线。但我不能停下,不能回头,不能思考......

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追捕的声音,直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才瘫软在一棵巨大的橡树下,剧烈喘息着。

从内衣暗袋里摸出那枚印章,它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苏氏鉴藏"四个篆体字依然清晰如初。我颤抖着摸索底部,果然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接缝。

密码是我的生日......

输入"0523",轻轻一旋——

"咔。"

印章底部弹开了,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张微型存储卡。

这,才是沈聿怀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最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