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宣也不言语，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筷子夹菜吃，如此过了几分钟，男生原本俊秀的脸慢慢阴沉下去，死死盯着她。
甫一对脸，钟离宣就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恶意，虽然不明白来处，但她也不想和对方多拉扯，之前学校就出过老师和学生搞暧昧被解雇，虽然她不是教师，但平时活动时大部分学生也叫他们这些员工老师。
总之无论是出于自保还是不想惹麻烦的心态，她都不愿意和对方过多交流，手机录好证据，避免被陷害。
男生说什么她都不搭理，僵持片刻后忽然笑起来：“怕我啊，大师，你怎么这么胆小？”
钟离宣觉得这人像小学初中的中二病少年，用一堆莫名其妙的语言和动作来装饰自己，让自己显得特殊，却不知道只会暴露自己的幼稚。
她和这种小屁孩没什么好聊的，今天就是十五，她回去了要把李兰送去超度，晚上要直播，万一阴司那边临时来了活儿，她还得调整时间，想着吃完就赶紧回家去了，免得到时候时间太赶。
男生自讨没趣，最后幽幽看了她一眼，这才离开。
钟离宣把饭菜吃得差不多了，乘地铁回家。
周末加班，除掉这周过生日请假，下周有一天的调休时间，她和中介约好周二去看车，已经提交了调休日程，周一补班一天，但应该没多少工作，可以摸鱼。
她一路瞎想，顺便查了一下周边寺庙和道观是否举办法会，又是否有超度法会，这一看，不只是郊区或者山上有，城中也有寺庙和道观，最近的一家名为无涯寺的寺庙和她家相隔不过三四公里，就在地铁二号线人工湖景点旁边。
这寺庙的公众号不定期发布文章，大多是关于寺庙办各类法会的通知，也有宣传教义的鸡汤文和招聘启事，钟离宣扫了一眼，入门弟子本科起步，俗家挂名弟子不仅要求研究生以上，而且还有资产要求。
果然我佛不度本科以下穷逼。
忘了问李兰什么学历，大意了。
她点出来，重新找了家道观，虽然相对远了些，却也在地铁线上，就在二号线的终点站，在一个天然湖泊旁边，不属于景点，但从附图看环境比无涯寺还好。
最近的一条文章标题是“九月十五法会通知”。
她点进去，内容是：二零二一年九月十五日申时，录林观举行超度法会，无缘现场参与者，可参与线上直播，填写回文，赛博超度逝者，为逝者祈愿。
钟离宣心说还挺稀奇，不过李兰这种，应该得到场才能被超度。
她看了一路，又看了其他道观，要不就是不顺路，要不就是太远，或者人家举办的是祈福法会，不合适，于是选定了录林观。
回到家里，换了身衣服，从桌面纸巾盒里把李兰叫出来，装进自己包里，背着去录林观。
超度法会不比祈福法会，祈福法会大部分信众都会参与，超度法会本就是为鬼神行便宜，到场的大多是孤魂野鬼，有良心的道观会为了信众安全让一些八字轻的信众回避，于是人就更少了。
今天早上天气很好，如今却下起雨来，整座城市都陷入烟雨朦胧中，道观明明不在山上，如今也像是被雾笼罩着，显得很是缥缈。
钟离宣走进道观，立刻有穿着道袍的小道士迎上来，将她请到做法事的道场。
超度法会，自然有家中新丧或近日梦到逝者的人前来，她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关注，大家都安安静静地看着主持科仪的道士，挥舞桃木剑，念诵经文，神情肃穆，现场鸦雀无声。
但在钟离宣眼中，一切又是另一番场景。
上次在城隍庙见过的城隍力士手持锁链，拘着上百个姿容各异的阴魂听道士念经，在场的阴魂几乎都被力士的锁链串着，看架势这超度法会很有可能是道观和城隍庙联名举办的。
如果这时候多出一个来，会不会被发现？
她退出去一些，尽量融入普通人群，然后让李兰出来。
李兰看到力士，下意识想跑，被钟离宣叫住，她小声道：“这超度法会应该是城隍庙委托道观办的，咱们蹭一下，你就当看不见他们，别说话，别乱看，结束了我就送你去阴司。”
李兰颤抖着声音点头：“好。”
一开始她一直无法静下心来，担心力士看到她把她拘走，慢慢听着道士的念经声，她心灵得到涤荡，终于能静心听讲。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道长一边诵经，一边用柳枝沾着水撒下来，那被拘着的魂魄便争先恐后地凑上去让水冲刷他们的灵体，一些原本满脸血污的阴魂被清洗干净，面目可憎的脸立刻变得温柔和煦。
李兰也下意识凑过去，接了些水来洗洗脸。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随着最后一句往生咒念完，现场几乎能看到金光泛起，原本阴郁的孤魂野鬼纷纷明亮起来，露出生前笑颜，不再面目怨毒，妄图挣脱锁链逃走。
李兰本就不是厉鬼凶煞，听完颂经已经开了窍，如今更是想跟着力士走，不过钟离宣估摸着这些阴魂是特殊“鬼群”，不敢让她跟去，还是找个山头送她去阴司的好。
她刚带着李兰想走，就见力士们拘着阴魂离开，然后另一道门又进来一批阴魂，也都被力士锁着。
再一看坛上，道士撤走了刚才用过的香火纸烛，换上新的，主持科仪的道长也换了个人，那披着红色法衣手持桃木剑的道士，不正是她前两日才见过的蜀地天师是谁？
对方环顾一周，也看到了她，虽然李兰躲在包里，但这么一看，她身上明显有鬼魂阴气，又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还以为是受阴魂缠身的信众过来求慰藉，再一看脸，这不是上次见过的无常？
没想到还是个生无常。
张祺瑞立刻明白过来，这生无常是来蹭他们道观法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