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脚站在土坡上，脚边的雪被他踩得实实的，鞋底子都冻硬了。
他看着牛家门口那热闹劲儿，炮仗噼里啪啦响，唢呐吹得欢，红轿子旁牛天赐扶着宁绣绣往里走，那背影看着就刺眼。
他心里头堵得慌，像压了块冰疙瘩，又凉又沉。
他多盼着那轿子里的人是被自己接回来的啊，可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自家就那十几亩薄地，够吃够喝就不错了，哪比得过牛家有三百亩良田？
就算宁绣绣被马子坏了身子，他这样的小门小户，连提亲的资格都没有。
风刮过脸，跟小刀子似的疼，他却没知觉，就直勾勾地望着牛家大院的方向。
眼睛里涩得慌，他抬手用袖子蹭了蹭，嘟囔了句：“这辈子怕是没这福气了……” 说完，叹着气转身往回走，脚印在雪地里拖得老长，一步比一步沉。
反观牛家大院，牛天赐把宁绣绣送入了洞房，他出门迎客。
这天晚上，牛天赐喝了许多的酒，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
因为他心里清楚宁绣绣的心里装着的是费文典而不是他牛天赐。
但是重要吗？
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他很明显得到一个女人的心不容易，他没必要强求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牛天赐摇摇晃晃来到洞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表示尊重。
“绣绣，俺进去了？”牛天赐小声的问道。
“进来吧！”宁绣绣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牛天赐推开房门，吱呀一声，屋里的烛火晃了晃。
他抬脚走进洞房，一眼就看见宁绣绣坐在暖炕上，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烛火照着她的脸，比白天看着更俊了，脸上的泥灰早就洗干净了，皮肤白白的，睫毛长长的，连嘴角抿着的样子都透着股温柔。
牛天赐站在门口，酒意好像一下子醒了大半，心里头“突突”直跳，看着看着，心里就跟揣了团火似的，热乎乎的。
“绣绣，俺……”
牛天赐走到炕边坐下，伸手想要去拉宁绣绣的手，却被宁绣绣给躲开了。
“天牛哥，咱们是不是该喝合卺酒了？”宁绣绣不知是羞涩还是怎么了，岔开话题说道。
其实她已经想好了，如果牛天赐想要就给他，就算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
可真当牛天赐想拉她的手时，却莫名有些紧张。
“喝！”
牛天赐走到桌子前坐下，宁绣绣也从暖炕上站了起来，走到牛天赐旁边坐下。
牛天赐给宁绣绣倒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碰了一下杯，宁绣绣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咙下去，辣的她直缩脖子。
一杯酒下肚，宁绣绣的脸颊红的像熟透了的樱桃。
宁绣绣媚眼如丝的看向牛天赐，轻轻吐出五个字：“天牛哥，抱我！”
牛天赐听见这话，酒劲儿一下子就散了个干净。
他忙不迭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双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宁绣绣揽进怀里。
宁绣绣身子软乎乎的，还带着股刚喝过酒的热乎气儿，乖乖地往他怀里靠了靠，双手顺着他胳膊往上绕，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低头能闻见她头发上的皂角香，还掺着点儿淡淡的酒气，心里头又热又慌，手都不敢使太大力气，就这么稳稳当当抱着她，一步一步往暖炕那边挪。
牛天赐把宁绣绣轻轻的放在了炕上。
她双手松开了牛天赐的脖子，小声嘟囔：“天牛哥，等下慢着……”
这一夜，房檐上的冰坨坨掉在青砖上，砸的啪啪作响。
清晨，宁绣绣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在牛天赐的怀里，小脸蛋红扑扑的，恨不得让人咬一口。
经过昨夜的折腾，两人几乎都是筋疲力尽。
牛天赐睁着眼睛看向上方，嘴里还嘀咕着：“咋从不要，变成不要停了？”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宁家，宁学祥一整夜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毕竟是五十亩良田，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把闺女给嫁了。
早早的起床，背上小箩筐，打算去村子里捡一捡粪。
正所谓冬天一泡屎，春天变黄金。
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牛家大院门口，蹲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瞅着牛家大门，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正巧，牛天赐推开门口走了出来。
看见宁学祥蹲在门口不远处，眼珠子贼溜溜的直转，就知道这个老东西没憋什么好屁。
这时，宁学祥也看见牛天赐了，‘噌’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了牛天赐的身前，龇牙咧嘴的看向牛天赐。
“你离我远点，你看你龇牙又咧嘴，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你想干啥？”牛天赐板着脸向宁学祥问道。
“咋说你丈人爹呢？”宁学祥不乐意了，“你爹没死之前看见我，也得叫一声哥，咋到你这就没个好脸呢？”
“俺看俺是给你好脸多了，你就想蹬鼻子上脸，我告诉你宁学祥，别在俺这打鬼主意。
俺把你的话还给你，别想从俺手里弄走一根垄。”
宁学祥一撅屁股，牛天赐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大早上的，顶着两个死鱼泡眼睛，堵在自己家门口，不就是想要五十亩地吗？
“宁学祥听牛天赐这么说，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立马挤出点笑来，舔着脸凑上前：“俺不要地，俺买还不行？”
他搓着手，眼睛瞟着牛家大院里的方向，又说：“俺出一百五十个现大洋，买你三十亩地。
你看咋样？你娶俺闺女，俺也不要聘礼，还给你钱，这买卖合算不！” 说着还拍了拍背上的空箩筐，好像钱立马就能从里头掏出来似的。
牛天赐刚要损他两句，宁绣绣突然从门里冲了出来，挡在了牛天赐的面前，指着宁学祥呵斥道：“你要不要脸，俺们牛家的地全是良田，一亩最少卖二十五块现大洋，你一亩地给五块现大洋，讹人呐？”
宁学祥一见宁绣绣出来了，还拿手指着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宁绣绣，你胳膊肘咋往外拐，俺是你爹，你亲爹，你不向着你亲爹，向着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