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呼吸间,宋景已经站在了李小清家门口。
他抬手敲了三下门,声音不重,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李小清,是我。”
门内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李小清的脸藏在门缝后,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看到宋景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唇动了动,声音细若蚊蚋:“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眼里的委屈和失落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刚才那声娇媚的“哥哥”还在耳边回响,刺得她心口发疼。
宋景没等她说完,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的事。”
李小清抿着唇,眼圈又红了:“可是我明明听到了……”
宋景没再解释,径直走进屋里,在沙发上坐下,自然地翘起二郎腿,突然皱起眉,语气严肃起来:“你不信我?”
这话像根小针,轻轻扎了李小清一下。
她看着宋景认真的眼神,心里的委屈突然散了大半,连忙摇摇头:“不是……”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
什么时候开始,宋景的一句话就能让她瞬间安定?
以前在公司,他总爱开玩笑,她从来当耳旁风。
可现在,他皱下眉,她就下意识想解释。
难道他这副“靠谱”的样子,装着装着就成了真的?
她望着宋景的侧脸,突然觉得,不管他是以前那个爱开玩笑的宋景,还是现在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宋景。
只要他站在这儿,就总能让她觉得安心。
“过来。”
宋景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坐到沙发上。
李小清犹豫了一下,挨着沙发边缘坐下,离他隔着差不多一个人的距离。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窗外的虫鸣,宋景率先打破沉默:“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吧。”
李小清眼睛一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高总监真的失踪了吗?跟你有关系吗?”“那天晚上你怎么也在?”“那个彩票你怎么知道能中奖?”“今晚是不是跟那命理师有关系?”
问题一个接一个,像蹦豆子似的。
宋景耐心地听着,等她说完,才慢悠悠地开口,把一切都推给了“一个有关系的朋友”。
朋友消息灵通,知道高总监的龌龊事。
那天正好跟朋友在附近,看到你被陌生人架着。
朋友懂点玄学,提醒他命理师不怀好意,刚过去带人砸场子了。
一套说辞天衣无缝,连他自己都快信了。
李小清听得连连点头,心里的疑团解开了大半,整个人都松快下来,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可一想到刚才独自在家的恐惧,又忍不住往宋景身边挪了挪,声音弱弱的:“今晚……你能不能别走?”
她飞快地补充道:“我睡沙发就行,你睡我房间,或者……或者你也睡房间......”说完,脸颊微微发烫,不敢看宋景的眼睛。
宋景笑了:“你回房间睡,我在客厅待着就行,反正我不用上班,玩到困就睡。”
“那怎么行?”李小清立刻反驳,“熬夜伤身体,你昨天肯定没休息好。”
宋景没跟她争,摆摆手走到阳台,推开玻璃门。
夜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涌进来,月光像流水似的淌在他身上。
他靠在栏杆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李小清站在客厅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咬了咬嘴唇,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关上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心跳得飞快。
走到镜子前,她看着里面的自己。
眼睛还是肿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着洗得发白的睡衣。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又站起来转了个圈,对着镜子里的身影叹气。
没有林仪的温柔气质,没有谷诗诗的火辣身材,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
她才不嫉妒她们呢,只是有点想不通,宋景为什么总能那么从容?
带着新诞生的小小困惑,她爬上床,盖好被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条安静的小河。
阳台的宋景感知到屋里的呼吸渐渐平稳,指尖轻轻一点,一股柔和的神力飘进卧室,像层薄纱盖在李小清身上,让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睡得更沉了。
他望着卧室门的方向,笑了笑,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变淡,最终彻底消失在阳台上。
......
西疆的赛里木湖藏在群山褶皱里,夜色像块巨大的墨玉,把湖面染得一片漆黑。
宋景半浸在湖水里,微凉的水流漫过胸膛,带着雪山融水特有的清冽,漫过肩膀时,像有无数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按摩。
他仰头望去,头顶的星河铺得又密又亮,北斗七星像把银勺悬在半空,银河的光带泛着淡淡的蓝,连缀着无数细碎的星子,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微风掠过湖面,掀起一层薄薄的涟漪,湖水拍打礁石的声音,远得像谁在耳边低语。
“舒坦。”宋景轻笑一声,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这几天一直为三个女生奔波,自己不该叫虚无之神,应该叫妇女之神。
他往水里缩了缩,下巴抵着水面,看着星光在波心碎成一片。
林仪的新歌还没着落,不过明天大概能有眉目了。
这回打算弄首“真心话”的曲子,不用多好听,关键是掺点神力进去。
精神力弱的人一听,保准把藏在心底的话全抖出来。
想想那场面,宋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还有谷诗诗说着明天还要把猫带过来来着。
“想这些干嘛。”
他抬手拍了下脑袋,水花“哗啦”溅起,又落回湖面,惊碎了一片星光,“说好要放松的。”
上辈子活得像个陀螺,被责任和使命抽得停不下来,连看星星的功夫都没有。
这辈子总得为自己活,那些欠了的悠闲,欠了的自在,都得一点一点补回来。
宋景深吸一口气,身体慢慢往下沉。
湖水漫过他的鼻尖、额头,最后连发丝都融进水里。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流穿过指缝,漫过皮肤,带着水草和细沙的气息。
下一秒,奇妙的事发生了。
他的身体像融化的冰,渐渐变得透明,四肢化作流动的水纹,胸膛成了一小片漩涡,最后整个人都散成了湖水的一部分。
湖面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有那圈被手掌拍起的涟漪还在慢慢扩散,撞上远处的礁石,碎成更小的波纹。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放松。
不用想谁的麻烦没解决,不用管谁的命运要扭转,只是做一汪水,一片风,一颗在星河里轻轻摇晃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