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谨言站起身,低头瞥见自己黑色西装前襟上晕开的一片水渍,上面还黏着张湿透的纸巾,闪着可疑的亮光。
他抬眸望向茶茶,目光如霜:“你、给、我、等、着。”语毕转身,径直走向卧室更衣。
茶茶被他临走前那一眼看得脊背发凉。
不多时,卧室门再次打开。傅谨言换了身笔挺的灰色西装,手中却多了一把深色木尺——尺身厚重,边缘利落,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呀!”茶茶吓得头皮一麻,连滚带爬钻进了厚重的实木餐桌底下,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恨不得嵌进地板缝里。
傅谨言步步逼近,脚步声沉沉压上她的心跳。他俯身,木尺带风,“啪”地一声抽在粗实的桌腿上,发出刺耳的锐响。
“躲什么?”他冰冷的声音从桌面上传来,“刚才扔纸巾的胆子去哪了?出来。”
茶茶在桌下瑟瑟发抖,声音发颤:“呜…哥哥…我知道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别打我好不好…”她声音微弱,满是惊慌。
傅谨言不为所动,声线冷硬:“我数到三。”
“一……”
空气凝滞。
“二……”
就在“三”即将出口的刹那,桌布微动,茶茶满脸是泪、浑身发抖地从桌底挪了出来。
傅谨言一言不发,伸手攥住她细瘦的手臂,将她猛地向前一带——
“啊!”茶茶来不及惊叫,整个人已被他按倒在冰凉的桌面上,餐碟轻震。
他扬起木尺,茶茶浑身一颤,慌忙用手护住身后,带着哭腔急喊:“别…别用这个!哥哥…太疼了…能不能别用这个…”
傅谨动作微顿,冷眼瞥她:“不用这个?那用什么?”
茶茶泪眼朦胧地回头,声音细弱:“用手…行不行…求你了…”
傅谨言注视她彻底服软的模样,眼中的寒意似乎淡去一分。
他轻嗤一声,随手将木尺丢在一旁,发出清脆一响。
“依你。”
说完他抬手,不轻不重地落了几下。虽依旧疼,却远不如木尺那般尖锐。
茶茶还是呜咽出声,眼泪扑簌直掉。
“回房间去,”他松开她,语气依旧冷淡,却不再骇人,“今天不准出来。”
茶茶捂着身后,一步一步抽噎着挪回卧室,仿佛挪进一座囚笼。
傅谨言注视她的背影没入门后,才转向一旁屏息许久的白管家。
“白叔,”他淡声吩咐,“午餐送她房间。门口派人守着。”他未再多言,但那未尽之意与冷冽的眼神已让白管家脊背发凉。
“是,少爷放心!绝不会让小姐…跑出去!”白管家连忙躬身。
傅谨言草草用完早餐,拿起外套出门。白管家迟疑着开口:“少爷,昨晚逃走的那条灵蛇还没找到…今天是否……”
“不必,”傅谨言系上纽扣,并未回头,“不用找了。”说罢径直离去,留下白管家怔在原地。
卧室内。
茶茶反手关上门,便扑进宽大的床铺,将脸深深埋进被子。委屈、愤怒与疼痛交织,几乎将她吞没。她趴在床上,哭得浑身颤抖。
“傅谨言…你这个坏人…凭什么…把我带回来就是为了试药…还这样欺负我…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根本不敢用身后触床,只能别扭地趴着,一碰就疼。
中午时分,卧室门被轻叩。茶茶把脸埋进枕头,不愿回应。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白管家端着午餐走进,动作轻缓。他将餐盘放在床头,看了眼背对他趴着的少女,轻轻一叹。
“小姐…多少吃一点吧…”
茶茶没有向他求救。她知道这位老管家绝不会、也不敢违背傅谨言的任何命令。
她只是闷闷地将脸埋得更深,声音嗡噎:“…不饿…吃不下…拿走罢…”
白管家无奈,只得放下餐盘,悄声退了出去。
入夜,傅谨言归来。他拿着一个纸袋,推门走进卧室。
茶茶顿时警觉地望向门口,身体绷紧,眼中泪痕未干。
傅谨言未发一语,将纸袋丢到床上,落在她手边。
“穿上。”他言简意赅。
茶茶忍痛撑起身,从纸袋中取出一件衣服——是条崭新的连衣裙。黑白配色,缀着荷叶边与小围裙式的领口,样式别致(在她单纯的认知里,这不过是条特别的小裙子,她并不懂什么是“女仆装”)。
“家里没其他女装,暂时穿这个。”他补了一句。
茶茶捏着裙子,瞥了眼床边目光沉沉的傅谨言,小声嗫嚅:“你…能不能先出去…我想换衣服…”
傅谨言眉头一蹙,声音骤冷:“再说一次?”
茶茶被他目光冻得瞬间噤声。不敢再争,只得咬唇忍痛,背对他慢吞吞地换上了那条黑白裙子。
尺寸正好,只是款式…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像个放大版的娃娃裙。
傅谨言默然看她换好,自顾自上床躺下。
随后伸手一揽,将缩在床沿、背对他僵硬如石的茶茶捞进怀里,紧紧圈住,如同搂住一个等身的人偶。
茶茶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不敢稍有反抗。傅谨言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似是沉入睡眠。
卧室里只余两道交错的呼吸声。
时间悄然流逝。确认傅谨言已然熟睡,茶茶那颗被愤怒、恐惧与屈辱浸透的心,却在死寂中剧烈翻涌。
黑暗中,她悄悄转过头,借窗外漏进的微薄月光,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完美却可憎。
他睡得如此安稳,呼吸平稳,与白日那个冷厉的男人判若两人。
一个冰冷得连她自己都不禁战栗的念头,如毒蛇般从心底最暗处缓缓抬头: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