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里的时间格外漫长。房门终于再次被推开,傅谨言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木桶边,拿起旁边一只玉质的小勺子,探进还带着余温的药酒里,稳稳舀起一勺。
他凑近勺子边缘,浅尝了一口,喉结滚动,细细品味了片刻。随即,那向来冷硬的嘴角似乎极为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丝满意的弧度。
“行了,”他放下勺子,目光扫过泡在酒液里、只露出个小脑袋、眼神控诉地看着他的茶茶:
“出来吧。身上一股药味,去浴室洗干净。”他顿了顿,补充道:“卧室给你买了新衣服。”
茶茶闻言,气鼓鼓地撇着嘴,双手撑着桶壁,忍着被泡得有些发胀的皮肤不适感,费力地从药酒里爬了出来。
药酒滴滴答答顺着她湿漉漉的发丝滴落,在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她随手抓过旁边一条备用的干燥浴巾,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只留一双湿漉漉、怒气未消的大眼睛瞪了傅谨言一眼。
然后头也不回、光着脚丫“咚咚咚”地快步跑出了这间充满药酒味的房间——直奔浴室!她现在只想把这股该死的药味洗掉!
看着茶茶裹着浴巾跑远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傅谨言才收回目光。他对着早已等候在门外的白管家和佣人微微颔首。
“把这桶里的药酒,”他声音平稳无波地吩咐,“密封好,灌进罐子里。小心点。”
佣人们立刻上前,动作麻利地开始操作。用特制的容器将桶里浑浊的药酒小心翼翼地舀出,倒入一个个厚壁的玻璃罐中,再快速密封。
“一,二,三……”白管家在一旁清点着数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足足装了十几罐!每一罐都沉甸甸的,透着琥珀色的光泽。
旁边的佣人们动作也更加谨慎起来,这可是关乎少爷健康的“续命药”。
傅谨言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一罐罐密封好的药酒被整齐码放在一旁。
冷峻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精于计算的满意。小青蛇变人后……泡药酒的量……一次抵过去十几次!
后续几个月的药量都够了。这倒是不错。
浴室里水声哗哗,雾气蒸腾。
茶茶把自己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搓了好几遍!洗发水的玫瑰香、沐浴露的牛奶味疯狂地往鼻子里钻,试图盖掉那顽固的药酒味。皮肤都搓红了!哼!傅大恶魔!
好不容易洗到觉得清爽了,她才裹着另一条干燥的大浴巾,像只受惊的小鸟,踮着脚快速溜回了主卧。
卧室大床上,果然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
茶茶带着点憋屈后的期待打开——里面软乎乎、毛茸茸的触感传来,赫然是一件……雪白雪白、连体带帽的兔子毛绒睡衣?!
茶茶瞬间石化了!(⊙o⊙)!小嘴张成O型。
兔……兔子?!天知道她以前在山上,最喜欢捕猎的小零食除了耗子就是鲜嫩多汁的野兔了!
那味道,又香又有嚼劲……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穿上兔子的“皮”?!还是这么毛茸茸、可爱的款式?!
蛇生无常……
她鼓着脸颊,小嘴撅得老高,心里万般不情愿,但还是认命地抓起了软乎乎的睡衣——总不能光着吧!?臭傅谨言,连睡衣都故意选她的“食物”来羞辱她!
憋着一肚子气,她费力地把巨大号的兔子睡衣套在身上,长长的兔子耳朵软软地耷拉在背后,一个圆滚滚的小尾巴戳在后面。
她把自己整个塞进了被子里,只留一个气呼呼、顶着蓬乱黑发的小脑袋露在外面。
越想越委屈,大眼睛里又开始蒙上水汽:‘傅谨言,我都这样救你命了,以后总该对我好点了吧?别再打我、关我、折磨我了,好不好……’
房门轻响。
傅谨言推门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精神恢复了许多,脸色也好了些。
目光落在床上那团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委屈大眼睛的“毛茸茸兔子”身上,他那双深潭似的眸子里,似乎有片刻的微光闪过,连带着紧绷的侧脸线条都莫名地柔和了几分。
他走到床边,动作自然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掀开被子一角就躺了进去。
茶茶感受到身边的塌陷和迫近的气息,身体瞬间绷紧!像只被大型动物包围的幼崽,本能地往大床的另一边挪动,试图拉开距离。
“挪什么?”傅谨言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刚沐浴后的微凉气息。
话刚落音,被子下那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就伸了过来,一把扣住她睡衣下的纤细腰肢,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人拖了回去!
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穿着毛绒睡衣的背脊,严丝合缝地禁锢在自己怀里。
茶茶的小身子瞬间僵成一根木头棒子!这还不算完!她惊骇地感觉到颈侧一热!傅谨言滚烫的唇,带着细密又强势的力道,落在她的脸颊上,鼻尖上,敏感的耳垂上,又一路向下,滑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肌肤相贴的灼热感和那铺天盖地的亲吻,让茶茶又羞又怕,憋屈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点!
“你……你放开!” 她开始用力挣扎,小手使劲地试图推开他沉重的身躯,带着压抑的哭腔脱口而出:
“你到底……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药材?还是你养的……宠物?” 后面那个代表着“平等”身份的词语——女人——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她内心深处,这两样身份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羞辱和不甘!
傅谨言的动作骤然停住,唇瓣停留在她的耳侧。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鬓角。
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紧紧锁住她写满屈辱和愤怒的小脸,声音低沉沙哑地反问:
“那……你想当我的什么?”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这个问题像根针,猛地扎破了茶茶心里那点仅存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泡泡,也让她彻底噎住了。
她想当什么?她想当自由自在的蛇!想当可以吃糖葫芦的人!唯独不想当这个魔鬼的附属品!
长久的沉默弥漫开。茶茶最终只是把头扭到一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认命的绝望:
“……什么……什么也不想当……傅谨言……你折磨了我这么久……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
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希冀。这大概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离开的意愿。
“离开?” 傅谨言钳在她腰侧的大手猛地收紧了几分,眼神瞬间冷冽如冰,刚才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柔和消失殆尽,只剩下熟悉的偏执和控制欲,“你走了……我怎么办?”
他的另一只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转回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如同烙印般刻下:
“你是我的药!茶茶……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他的气息再次压下,堵住了她所有的控诉和质问。
“除非……我死。”
低沉而充满独占欲的话语,在两人唇齿纠缠间融化。
茶茶的眼泪终于无声无息地滑落,沿着脸庞滚入鬓角,浸湿了毛茸茸的兔子睡衣领口。滚烫的泪珠砸落,温热的,却带着刺骨的冰凉。
这一次的吻,带着更强烈的掠夺气息。茶茶的身体依旧僵硬如石,在那铁箍般的怀抱里,任凭他肆意亲吻,眼中只剩下一片绝望的死寂。
她知道挣扎无用,反抗徒劳。这方天地就是她挣不脱的金丝笼,而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无法摆脱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