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猛地睁开眼。
身下,老旧的吉普车挣扎在泥泞的山路上。
车轮每一次下陷和爬出,快把车里人五脏六腑摇匀了。
“又是这个噩梦!真实无比!”
这一路来,反反复复已经梦到九次了。
希望到了目的地,不会再影响他。
“老师,都这么晚了,路又不好走,要不明天再上山吧?”
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忧虑。
是李玉,陈飞不用看也知道。
这个刚读研的小伙子此刻正紧紧抓着车顶的扶手。
冰冷的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车顶上。
“小李,时间不等人,大雨更不等人。
早到一刻,我们就能多一分准备。”
天色渐黑,车窗外头是深不见底的山林。
李玉看着专注的老师,总觉跟以前有些不同。
人还是那个人,年轻精神。
但神色中,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笃定。
车辆终于驶出最难走的一段山路。
前方灯火通明,那是工地的生活区。
刚一停稳。
一个穿着冲锋衣、身材微胖中年男人就冲过来。
他踩着泥水,热情握住陈飞的手。
手劲儿大得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陈教授一路辛苦!可把您盼来了!
我是之前和您联系过的,项目经理王镇。”
“王经理,情况怎么样?”
陈飞跟他握握手,回绝了他递过来的伞,开门见山。
王镇抬头瞅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隧道口。
迎着夹杂着雨水的冷风,一脸苦相。
“陈教授,您是不知道。
我们就剩这最后那六米了,可这石头跟铁打的一样!
十分邪门!”
推开灯火通明的会议室。
小小的板房里挤满了人,技术员、工程师、安全员…
全都挂着黑眼圈,满脸疲惫,显然是连日奋战的成果。
看见项目经理王镇领着个陌生人。
大家都转过头看来。
目光带着审视、怀疑,还有期盼。
“来来来,都打起精神!”
王镇拍拍手,大声介绍着,“这位,就是我跟集团打报告。
特地从京城申请来的爆破专家、最后的开山人。
陈飞陈教授!”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稀稀拉拉的巴掌,并不热烈。
因为对这些被折磨得快没脾气的的工程人员来说。
一个“专家”头衔,就算加上“最后的开山人”称号。
并不太能顶用。
尤其是看着还这么年轻。
王镇清了清嗓子,开始介绍工程概况。
“本高速铁路涉及的‘云山隧道’,其左线长325米,右线长321米…
隧道中线地面平均高程为450米左右,高差为18米。
因地质条件的特殊性,其岩层倾角约为6°,隧道入口呈下缓上陡状…
隧道区域岩体具有较好的稳定性,隧道与岩层走向交汇处的角度为52至75度…”
这些数据,在九次轮回中,陈飞早已熟记于心。
但他依旧耐着性子安静听着,这是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
“…情况就是这样。”
王镇灌下一大口浓茶,压下心里的火,最后总结道。
“在隧道右线掘进至尾段,我们遇到了这块长达六米的完整硬质岩。
经过地质勘探,初步判定围岩级别为二级,岩体极其完整,节理不发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