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宫辰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怔愣地去摸发髻上的发簪,却发现发簪早已不见踪影。
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簪被他典当了,如今就连自刎,他都做不到……
涩意伴随着木讷蔓延到四肢百骸,仿佛抽走了他浑身的血液。
失神之间,一股大力将南宫辰从地上拉起,宋婉晴在碰到他冰冷枯瘦的身子时,眼里闪过一丝怔愣:“你怎么瘦成这副样子?”
南宫辰面上浮起哀凄之色,声音冷淡:“统领身边有良人相伴,我这副身子自然入不了眼。”
若是平时,南宫辰绝不会说出这般话,因为他是礼部侍郎的嫡子,是宋婉晴的入赘侍从,一举一动都关乎着两人的脸面,可如今,他已经不在乎了。
望着脸色灰白的南宫辰,宋婉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火,她将南宫辰狠狠摔进草席处,动作放肆又暴戾,毫无怜惜之意:“做出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
南宫辰看着宋婉晴压下来的身子,心尖狠狠一震,伸手用力推拒。
他爹尸骨未凉,怎么能在爹爹的尸首面前承受这般屈辱?
无尽的耻辱钻进骨缝,把原本已经死去的心搅得鲜血淋漓。
“你还不如杀了我。”南宫辰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
宋婉晴一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竟不知,锦缎之下的南宫辰已经瘦到了这等地步,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宫辰……”她下意识想唤他的名字,话未说完,牢狱外却传来暗卫的通报。
“统领,桑公子心口不适,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忧思过度引发的旧疾。”
宋婉晴毫不犹豫地松开南宫辰,转身穿上衣服便匆匆离去。
南宫辰蜷缩在草席上,颤抖着双手穿衣起身,甚至不敢低头望向躺在不远处的父亲遗体。
他胡乱抹去眼角的泪水,狠狠咬着唇瓣,直到嘴中泛起一片血腥,才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他僵滞地跨过阴暗的走道,去到了男监。
刚进牢门,南宫辰已经做好了被父亲同僚怒骂的心理准备,毕竟南家落难,众人避之不及也在情理之中。
可那位同僚只是轻轻将他衣服上的褶皱抚平,随后拥他入怀,语气中带着一丝柔情:“宫辰,你受苦了。”
大概是人至将死,其行也善,南宫辰感受到的唯一一次来自长辈的温情,竟也是最后一次。
南宫辰鼻尖一酸,愧疚与委屈不断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沙哑的:“前辈……”
那位同僚握着南宫辰的手,意有所指地说道:“宫辰,我与你父亲相交多年,你却没为南家做成一件事,现在正是你报恩的时候,我要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
南宫辰胡乱抹去眼角的泪,毫不犹豫地答应:“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帮您。”
下一瞬,手上的力度猛然加大,那位同僚直直看着南宫辰,一字一句地说道:“换上我的衣物,替我去死。”
第九章
南宫辰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停滞,连手上的桎梏都忘记了挣开。
他心中仅剩的一点温情,终是在这句话里彻底消失了。
这时,男监巡逻的千户及时赶到,连忙将两人拉开。
南宫辰垂着眸子,望向手上被捏出的红痕,面如死灰,干涸的眼眶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