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旭凤，修炼不慎，心脉受损。”师尊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今日的天气，“带他去栖梧宫静养，没有本座谕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不！不是这样的！师尊！”我试图去拦，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
神将面无表情地抬起旭凤，如同抬起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迅速消失在殿门外。地面上，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暗红的血痕，从我的脚下，一直蜿蜒至殿门，刺得我双眼剧痛。
内殿重归死寂，只剩下药鼎中咕嘟咕嘟的轻响，以及那弥漫不散的血腥味。
师尊走到我面前，缓缓蹲下，取出一方雪白的丝帕，细致地、一点点擦去我脸上混杂着泪水的血污。他的动作依旧温柔，一如过往千年他教导我、呵护我的每一次。
可我只感到彻骨的寒冷，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为什么…”声音破碎得连自己都几乎辨认不出。
他凝视着我，目光深沉如渊，里面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良久，他开口，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我心上。
“你的灵元，需他的源火为引，方能彻底稳固。”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眼角，拭去一滴刚刚溢出的泪。
“锦觅，你要永远留在师尊身边。”
轰——
有什么东西，在我颅内炸开。
一直以来若有似无的禁锢感，那些看似关怀的严密保护，那些被我下意识忽略的、他对旭凤若有若无的冷意…碎片疯狂涌动，拼凑出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真相。
我不是他珍视的徒儿。
或许，从来都不是。
我只是一件他精心饲养的…藏品。
巨大的恐惧与荒谬感攫住了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推开他，俯下身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狂流。
他的手顿在半空，静静地看着我。
等我终于力竭，瘫软在地不住喘息时，他端起了那只琉璃药盏。新炼化的药液在其中荡漾，流光溢彩，美得炫目，也毒得穿肠。
那里面，跳动着旭凤的心魂，浸透着他的血。
师尊将药盏递到我的唇边，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锦觅，服药了。”
那浓郁的药香钻入鼻腔，却比世间最腐臭的气息更令人作呕。
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琉璃盏，看着盏中那融合了旭凤性命的光液。
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刻疯狂倒流，冲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尖啸——
喝下去，我便再也不是我自己。
不喝…
我看了一眼师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不喝，此刻便是尽头。
殿内死寂，寒玉的冷气顺着地面渗入四肢百骸。那盏药，悬在我的唇边，流光溢彩，像一只窥伺的、冰冷的眼。
师尊的指尖稳得可怕，甚至没有一丝最微弱的颤抖。他就这样等着，仿佛有无尽的耐心，等我顺从地张开嘴，饮下这碗以心魂炼就的枷锁。他袖间清冷的檀香混着血腥气，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我牢牢罩在其中。
喉咙像是被岩浆烫过，又像是被寒冰封住，剧痛与麻木交织。我盯着盏沿那一点流转的光晕，旭凤最后望着我的、失去神采的眼神不断在眼前闪现，还有他胸前那个可怕的血洞…胃部再次剧烈抽搐，我猛地偏开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