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
电话那头会是滔天的怒吼和污言秽语,隔着门板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时候,又会变成黏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忏悔和哭诉,一遍遍回忆他们所谓的“美好过去”。
她接完电话出来,眼睛总是又红又肿,身上那股悲伤和恐惧的味道,浓得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她会把我抱得很紧很紧,把脸埋进我的毛发里,低声啜泣。
“福宝,我该怎么办……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我能怎么办?
我只能伸出粗糙的舌头,舔舔她冰凉的手指,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试图告诉她,别怕,我在呢。
我试图让她想起一些事情。
有一次,我故意瘸着那条受过伤的后腿,在她面前走了几步。
她果然很心疼,
立刻把我抱起来检查:“福宝腿疼吗?什么时候碰到的?妈妈看看……”
她看得很仔细,
手指轻轻抚过那块光秃的皮肤和微微变形的骨头。她眼里有真切的心疼,
但她什么都没联想起来。她只是把我搂进怀里,说:“以后要小心一点呀。”
她忘了。
她完全忘了一年前那对吵得天翻地覆、最后把怒火发泄在一只无辜小猫身上的情侣。
她忘了那个男人狰狞的脸和粗暴的手。
也好。
有些记忆,太脏了,不该留在她干净的脑子里。
我记得就够了。
我记得他每一次吼叫,记得他摔碎的每一个杯子,记得他如何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出去。
而现在,他正用另一种方式,继续伤害我现在的主人。
他开始变本加厉。
不仅在深夜打电话,还会在她上班时疯狂轰炸她的微信,
用各种陌生的号码添加她好友,留言不堪入目。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她闺蜜的电话,
去打探她的行踪。他甚至会在她下班路上堵她,拉着她的胳膊不放,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回来的越来越晚,身上的疲惫和害怕也越来越重。她甚至不敢走那条栽满了桂花树、她最喜欢的小路回家。
她开始做噩梦,会在深夜突然惊醒,浑身冷汗。我必须立刻用头去蹭她,告诉她那只是梦。
我知道,梦迟早会照进现实。
那个男人心里的野兽,快要关不住了。
他那些痛哭流涕的忏悔和“我爱你爱到发疯”的告白,本质上和当年举起我砸向桌角的行为没有任何区别——得不到,就毁灭。
她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而我,屏息凝神,等待着。我的爪子早已磨利。
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日子。
她眼下的乌青越来越重,甚至请假在家呆了两天。她抱着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手机调成静音扣在桌上。
世界好像安静了,但她身体的颤抖一直没停过。
那个男人找不到她,就像疯了一样。他用各种号码发来的短信开始充满威胁的味道。
“接电话!别逼我去找你公司!”
“我知道你在家,我看到你灯亮了。”
“你他妈敢躲着我?你给我等着!”
她一条条看着,手指冰凉,把我的毛都捏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