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棉碰到伤口的瞬间,王小雪的膝盖猛地颤了一下。
我盯着她泛白的指节——她明明疼得厉害,却把嘴唇咬出了血,硬是没哼一声。
"你从哪儿弄的酒精?"我替她缠纱布,指尖触到她小腿上一道旧疤,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的,边缘已经结了痂。
前世末日初期,医疗物资比黄金还金贵,十五岁的小姑娘能藏住半瓶酒精,要么是早有准备,要么...
"社区医院后面的垃圾站。"她声音发闷,盯着我手背上的金色纹路,"我偷看过护士处理伤口,她们说酒精能杀菌。"
灰雾漫到脚边时,我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铁锈味。
前世被灰雾灼伤的皮肤至今还留着灼痛的记忆,我下意识把王小雪往里间推了推。
赵虎背靠着前门,钢管在掌心转得呼呼响:"野哥,天窗那影子没动了。"
我抬头看二楼的玻璃,周铭的军刺反光已经消失。
这孙子重生后学得精了,不再像前世那样莽撞,但既然跟到这儿,今晚肯定不会空手走。
"虎子,去把仓库的木板搬过来。"我扯下窗帘系在货架上,权当临时门帘,"小雪,你睡最里面,我守夜。"
她攥着书包的手松了松,从里面摸出块压缩饼干,掰成两半递过来:"过期三个月了...但没受潮。"
饼干在我掌心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
前世末日第一年,我也是靠这种硬得硌牙的饼干撑过半个月。
我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怎么知道灰雾会腐蚀皮肤?"
她低头拨弄着书包带,拉链头是个褪色的小熊挂件:"我爸是气象研究员,去年冬天他总在书房看灰雾模拟报告。"说到"爸"字时,她喉结动了动,"后来...他被调去实验室,再也没回来。"
我心里一沉。
前世确实有消息说,政府提前半年就监测到灰雾异常,可没等公布就被掩盖了。
这丫头的信息源,比普通幸存者高了不止一个层级。
赵虎搬木板的动静打断了对话。
我摸了摸手背的金色纹路,那是吞噬第一只雾兽时浮现的,现在正微微发烫。
前世十年我都在生死线上挣扎,哪知道这胎记竟是金手指?
"你们先歇着。"我扯了块破布盖住脸,"我眯会儿。"
闭眼前的最后一秒,我意识沉入识海。
金色纹路在识海里铺展成漩涡,中央悬浮着团幽蓝的光——那是今早吞噬的雾兽核心。
我念头一动,漩涡突然加速,蓝光"嗤"地钻进我眉心。
刺痛从太阳穴炸开,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等再睁眼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些:赵虎后颈的汗渍正顺着衣领往下淌,王小雪睫毛上沾着的灰尘在颤动,连灰雾里漂浮的微粒都能数清。
"野哥?"赵虎的声音突然近在咫尺,"你刚才...是不是抖了一下?"
我活动了下手腕,刚才的刺痛化作股热流涌遍全身。
蹲起时竟像踩了弹簧,差点撞到货架。
我假装踉跄着扶住货架:"饿的,这饼干太硬。"
赵虎没接话,他盯着我刚才站的位置——地面被我刚才蹲起的力道压出了个浅坑。
灰雾漫过脚踝时,货架上的收音机突然"滋啦"响了一声。
"废弃超市的幸存者注意,废弃超市的幸存者注意。"沙哑的男声带着电流杂音,"我是刘老六,退役侦察兵,在城南废墟有庇护所,能提供安全屋和热食。
重复一遍——"
我抄起收音机,天线早断了半截:"怎么证明你是刘老六?"
"07年边境反恐,我带队端了三个毒窝。"对方顿了顿,"左脸有刀疤,从眉骨到下颌,长度十三厘米。"
我瞳孔微缩。
前世末日第三年,确实有个叫刘老六的老兵在城南建庇护所,他那道刀疤是和毒贩火拼时留下的。
更关键的是,前世我被周铭背叛后,曾在他的庇护所养过伤。
"坐标发我。"我压着声音,"半小时内到。"
赵虎扛起钢管就往门口走,王小雪把书包背带系紧:"我跟你们一起。"
出超市时,灰雾已经浓得看不见五步外的东西。
我走在最前面,能听见雾里传来细碎的呜咽——是低阶雾兽,大概是被我们的动静引过来的。
"小心脚边。"我踢开块碎砖,果然有团灰毛从砖下窜出来。
那东西像变异的野狗,眼睛泛着幽绿,獠牙上挂着黏液。
赵虎抡起钢管就砸,我却抢在他前面一步,用钢管尾部戳中雾兽下巴。"咔"的一声,雾兽瘫在地上抽搐——我故意没用全力,指节却因为控制力道微微发颤。
"野哥你手速变快了?"赵虎瞪圆眼睛,"我刚才都没看清你怎么动的。"
"可能饿急了。"我扯下衣角擦钢管,余光瞥见雾兽尸体正被灰雾侵蚀,"快走,刘老六的庇护所应该不远。"
庇护所藏在废弃的加油站里,外墙用钢板和混凝土加固过,门口架着挺老旧的56式轻机枪。
刘老六靠在机枪旁,刀疤在灰雾里像条暗红色的蜈蚣:"就三个?"
"就三个。"我观察他的枪——子弹带码得整整齐齐,枪托有磨损但没锈迹,"有热食吗?"
他转身时,我瞥见他后腰别着把改装过的五四式。
前世这把枪救过我命,子弹是他用报废汽车的钢板熔了自己铸的。
"厨房在里间。"他扔给我块压缩饼干,"比超市的新鲜,今早刚从仓库搬的。"
王小雪接过饼干时,他扫了眼她腿上的纱布:"医疗箱在二楼,自己去拿。"
赵虎已经凑到机枪前研究:"六哥,这枪还能用?"
"能打。"刘老六点燃柴油灯,光晕里他的刀疤一跳一跳,"但子弹金贵。
明天去城南仓库搜物资,你们敢不敢跟?"
我掰着饼干,碎屑掉在地上:"敢。"
他突然笑了:"我就说,能在灰雾里走到这儿的,没软蛋。"
那晚我睡在加油站的休息室,听着外间赵虎和刘老六聊枪械的动静,手背的纹路又开始发烫。
我掀开袖子,金色漩涡里多了颗暗红的珠子——是刚才那只雾兽的核心。
第二天清晨,灰雾散了些。
刘老六背了杆猎枪,赵虎扛着钢管,王小雪揣着医疗箱,我们往城南仓库走。
仓库外围的铁丝网早被雾兽撕得稀烂,水泥墙上爬满灰毛藤,碰一下就冒绿烟。
我刚踏进去,就听见此起彼伏的低嚎——是犬型雾兽,至少七只。
"小心!"王小雪拽住我衣角,一只灰毛犬从断墙后扑来。
我侧身闪过,钢管砸在它腰上,却听见"咔"的脆响——这雾兽的骨头比普通动物硬得多。
更多雾兽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我余光瞥见最前面那只体型大了一圈,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
那是头目,基因更纯。
"虎子带小雪退到卡车后面!"我抄起块碎砖砸向左侧的雾兽,故意踉跄着往仓库深处跑。
头目果然追了上来,它的爪子划在水泥地上,火星子直冒。
等它扑过来的瞬间,我猛地转身,手背的纹路发烫。
识海漩涡疯狂转动,头目在我眼前突然消失——被吞噬空间收进去了。
刺痛感比昨天更剧烈,我咬着牙没出声。
等再睁眼时,喉咙里泛起股清凉,之前被雾兽抓的小伤口竟不痒了。
"野哥!"赵虎的钢管砸倒最后一只雾兽,"你没事吧?"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刚才咬太狠),冲他笑:"没事,这雾兽劲儿挺大。"
刘老六蹲下来检查头目刚才站的位置:"奇怪,这大家伙的尸体呢?"
"可能被灰雾腐蚀了?"我踢开脚边的碎骨,"赶紧收物资,雾兽群没了头目,其他的成不了气候。"
回程时,刘老六拍了拍我肩膀:"小子,有点东西。"
我看着他刀疤下的笑意,心里却紧绷着。
刚才吞噬头目的时候,我瞥见二楼有个影子一闪而过——是周铭的军刺反光。
"六哥,今晚把雾兽尸体处理了。"我指了指赵虎背上的几只雾兽腿,"肉能吃,骨头能做武器。"
他点头:"行,我让老钱架锅。"
王小雪走在最后,突然拽了拽我衣角。
她手里攥着块碎布,上面用血迹画着个漩涡——和我手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喉咙发紧。这丫头...
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庇护所的柴油灯已经亮了。
赵虎哼着跑调的歌,刘老六检查着猎枪,王小雪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而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雾兽核心,能感觉到它在发烫——吞噬空间的等级,快升级了。
周铭的军刺,王小雪的布,刘老六的庇护所...这局,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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