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狱重生
血月悬空,映照着大地上一幅永远凝固的惨烈画卷。枯骨堆积成山,风化的颅骨空洞地凝视着天空,嶙峋的指骨却仍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抠抓泥土的姿势。暗红色的泥土,浸透了无法褪去的腥气,每当阴雨,便会翻涌出黑褐色的浆液,咕嘟咕嘟,像是大地未曾愈合的伤口在化脓。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字面意义上的。
修仙路,非借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而是夺,是抢,是炼化他人血肉、魂魄、根骨、乃至一生苦修的道果,填入自身炉鼎,煅烧出那么一丝可怜的、沾满血丝的进境。宗门巨擘,魔道老祖,坊间散修…无一不是踏着累累白骨,咀嚼着同类的绝望,向上攀爬。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熔炉,每一个“修士”既是炉火,也是薪柴。
林辰坐在一座由苍白颅骨垒砌的孤塔顶端,黑袍在带着铁锈味的夜风中微微拂动。他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过分干净的脸庞上没有贪婪,没有戾气,只有一种沉静了百年的漠然。眼底深处,倒映着这无边血狱,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他是个穿越者,身上绑着一个名为“秒杀”的系统。顾名思义,绝对成立,无视一切规则、防御、境界,锁定即消亡。
这能力足以让他一夜之间踏平所有宗门,将那些食人的“仙尊”们从头到尾杀个干净。
但他没有。
系统在给予能力的同时,也给了他最严厉的警告:【此界天道异常,扭曲万物规则,维系炼化体系。宿主一旦大规模动用秒杀之力,必被天道察觉。未窥全貌前,惊动之,或有倾覆之危。】
于是,他隐忍了下来。像一块石头,沉入这片血海的最底层,一沉,就是百年。
最初的瞬间,是撕裂般的混沌与失重。
林辰的意识从一片虚无中被猛地抛出,重重砸进一具陌生的、脆弱的少年躯壳里。刺鼻的、混合着浓郁铁锈和某种腐败甜腻的气味率先涌入鼻腔,呛得他几乎窒息。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其间夹杂着遥远却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若有若无的凄厉哀嚎。
他睁开眼。
天空是污浊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陈旧的血块。大地龟裂,露出深处暗红色的、仿佛仍在搏动的土壤。目光所及,尽是嶙峋白骨,有些尚且挂着残破的血肉,被一种类似藤蔓却不断蠕动的暗红色植物缠绕、吸收。
这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世界,更与他想象中的“修仙”二字毫不沾边。这里,更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正在缓慢消化食物的胃袋。
紧接着,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叮!秒杀系统绑定成功!规则如下:锁定目标,发动指令,绝对成立,即刻消亡。无视境界、规则、防御、因果。】
【警告!检测到此界天道异常,规则扭曲,维系极端炼化体系。宿主能力一旦大规模动用,必被天道察觉。未窥测天道全貌、未明扭曲根源前,暴露即意味不可预测之倾覆风险。建议:隐匿,观察,积累。】
【每日签到功能开启。】
巨大的信息量和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冲击着他的感官。秒杀一切?但这警告……天道异常?炼化体系?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这具身体虚弱得可怕,手按在地上,粘稠的、尚带温热的暗红泥土从指缝间挤出。他低头,看到一截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婴儿臂骨,就在他的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