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波(各种意义上的)诡异地平静了一段时日。直到玉帝陛下深感近来仙界氛围散漫(特指某些神祇沉迷养鱼不思进取),决定召开一场规模空前的“仙界九九六福报动员大会”,旨在激励众神,卷起来!为构建更高水平的天庭而奋斗!

大会现场,庄严肃穆。玉帝慷慨陈词,从开天辟地讲到未来发展,强调奉献精神与工时延长的重要性。

众神昏昏欲睡,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做出认真聆听、深受鼓舞的样子。

翊圣真君的位置依旧靠前,那华丽的琉璃鱼缸也依旧摆在手边。缸里的红鲤鱼似乎也被这冗长枯燥的会议搞得有些烦躁,尾巴焦躁地摆动着。

玉帝正讲到激情处:“……故而,众卿当以此‘福报’为念,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甘于奉献、勇于争先的精神,将全部心神投入……”

就在这时,那鲤鱼精猛地一个打挺,跃出水面——这本是它在那小池塘里常做的动作,或许是闷久了,想透透气,或许是本能地想追逐殿顶那颗像极了鱼食的明珠——

“噗通!”

一声清晰的落水声,在这只有玉帝声音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它没能落回鱼缸。

而是不偏不倚,掉进了就在战神座位不远处、那池仙气缭绕、专门用来给开会太久的神仙提神醒脑兼洗濯仙器的——化仙池!

“!”翊圣真君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就要施救。

但那化仙池水,乃天地间至纯仙元所化,有洗练魂魄、重塑仙躯之效。寻常精怪落入,顷刻便会被同化为最精纯的灵气。

然而,意料中鲤鱼精被化去的情景并未出现。

池水反而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剧烈地沸腾、翻滚起来!璀璨夺目的光华冲天而起,伴随而来的并非仙乐袅袅,而是一连串极其暴躁、语速极快、夹杂着大量众神听不懂的古怪词汇的咆哮:

“——跑完没有?!这破环境配置又哪儿冲突了?!测试测尼玛呢测!老子写的代码能有bug?!甲方是不是又改需求了?!服务器怎么又崩了?!运维呢!死哪儿去了!这都第几次了!还让不让人下班了!!!”

光华散尽。

池边,多了一个人。

身形清瘦,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眼圈浓黑如同烟熏,身上穿着一件样式古怪、印着某种神秘符咒(“Hello World”)的白色短褂,脸上是积压了八百年的怨气和不耐烦,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卷到精神失常”、“加班加到濒临猝死”的磅礴气场。

他(它?)茫然地眨了眨眼,看了看自己不再是鱼鳍的双手,又抬头扫视了一圈周围金碧辉煌却呆若木鸡的神仙们,最后目光落在了自己脚踝上——那里,一根细细的、却异常坚韧的红线,正闪闪发光,另一端连着那位刚刚猛然起身、脸色惊疑不定的战神。

短暂的死寂。

那前鲤鱼精、现人形生物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嘴角勾起一丝极度疲惫、极度嘲讽、近乎癫狂的弧度,伸手精准地捏住了那根连接着他和战神的红线,晃了晃。

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