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唯有徐先生,在那最初的惊骇之后,反而强自镇定下来。他枯瘦的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冷,力道却大得惊人,像铁钳一样箍得我生疼。

“别动!别扔!”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压过了满室的嘈杂,“锁龙钥离位,尸龙煞已醒!此刻它若沾了地气,煞气立刻冲窍,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他另一只手飞快地从腰间摸出一张泛黄的符纸,看也不看,“啪”一声拍在镜面之上,正好盖住了镜中祖父那扭曲的面孔。

符纸贴上,镜面的波动似乎微微一滞,那股冰寒中透着邪异的灼热感也稍稍减退。但我仍能感觉到,符纸之下,那东西还在“看”着我,冰冷的怨毒几乎要刺透我的骨髓。

“徐……徐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声音发颤,扶着昏迷的母亲,几乎站不稳。

徐先生死死盯着被符纸镇住的古镜,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沙哑得厉害:“山河老弟……他这不是寿终正寝,他是以身作饵,舍了这副皮囊肉身,镇着这锁龙钥最后的‘人元’枢纽啊!”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再次剐向我:“你这孽障!你祖父拼死镇住这东西,就是防着他死后煞气外泄,尸龙破封!你倒好!头七回魂夜,血脉亲缘之气最盛之时,你竟敢刨他的坟,撬他的棺,把这要命的东西生生挖了出来!”

“那……那地底的响声……还有牲口……”一个邻居哆哆嗦嗦地问。

“锁龙钥离位,镇局已破其一!”徐先生语气沉痛,“地底那声,是尸龙煞初醒,挣动禁制锁链!牲畜眼黑暴毙,是逸散的一丝煞气冲了它们的魂窍!这还只是开始!”

他猛地扯开我的衣领,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心口处的皮肤上,不知何时,竟浮现出几条蛛网般的黑线,正沿着血脉缓缓向上蔓延!

“棺开命换……”徐先生看着那黑线,眼神绝望,“山河用命下的血谕,应验了。锁龙钥离棺,必噬新主。煞气已缠上你的心脉,与你性命交缠!它若离手,你立刻心脉崩碎而亡!它若碎,镜碎魂醒,尸龙煞彻底苏醒,第一个就吞了你这持钥人的生魂!”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明白祖父临死前那眼神里的意味,那不是诅咒,是绝望的哀求和无尽的担忧!我也才明白那十六字血谕是何等的凶险!

我不仅闯下了弥天大祸,把自己的命也填了进去!

“救……救命……徐先生,救救我儿子!”父亲抱着母亲,几乎要跪下去。

徐先生面色阴沉如水,看着那被符纸镇住的古镜,又看看我心口蔓延的黑线,沉默良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锁龙钥分天、地、人三元相扣。山河镇的是人元钥,如今人元离位,煞气已动,想原样送回绝无可能。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

他猛地抬头,看向后山坟地的方向:“立刻开棺,焚了山河的遗骸!”

“什么?!”父亲失声,“这怎么行!让我爹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