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信纸,凑到烛光下仔细端详。
写信之人显然是刻意模仿了另一种笔迹,但百密一疏,在一些转折和收笔之处,还是露出了自己的习惯。
我出身将门,父亲从小便教我辨认各种笔迹和印章,以防军令被伪造。
我盯着那信纸,脑中飞速地闪过一个又一个人的笔迹。
突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门”字上。那个字的最后一钩,带着一种极其隐晦的飞白,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弯刀。
这个写法……我见过!
是东宫卫率,陈望!
他是顾尽渊的心腹,曾多次替顾尽渊给我送信。我对他那独特的笔锋,印象深刻。
“是陈望!”我脱口而出。
裴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不错。总算没有笨到家。”他收回信纸,小心地折好,“既然找到了执笔人,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你想做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请君入瓮。”裴玄轻描淡写地说道,眼中却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光芒,“三天后,不是他们行动的日子吗?我们就赶在他们前面,送他们一份大礼。”
他看着我,笑容愈发诡异。
“而你,林晚意,就是这份大礼最关键的……诱饵。”
6
我成了诱饵。
裴玄的计划很简单,也很疯狂。
他要我在两天后,也就是那封信上所写日子的前一天,出现在京城最大的销金窟——揽月楼。
并且,要以一种最高调、最引人注目的方式登场。
“顾尽渊以为你已经死了,或者至少是被我囚禁在督公府的暗牢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裴玄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他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他需要确认你的状况。只要你出现,陈望一定会想办法接触你,探探虚实。”
“他就不怕这是个陷阱吗?”我问。
“怕。但他更怕你落在我手里,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我。”裴玄冷笑,“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别无选择。”
我沉默了。
是啊,顾尽渊那样多疑的性子,在得知我还活着,并且是在裴玄的庇护下之后,一定会寝食难安。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搞清楚我究竟想做什么。
“你要我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裴玄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灌了进来,吹动他墨色的衣袍,“你只需要坐在那里,当一个最引人注目的看客。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两日,裴玄派了最好的绣娘和妆娘来为我打点。
当我看着镜中那个经过精心装扮的自己时,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
一身流光溢彩的鲛人纱长裙,衬得我肌肤胜雪。发髻高挽,插着一支流苏点翠的步摇,随着我的动作轻轻晃动。妆容明艳,一扫往日的憔悴,眉眼间竟带着几分凌厉的美。
这不像是一个阶下囚,倒像是要去赴一场盛宴的贵女。
“林姑娘,时辰到了。”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