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人民都住在「理想乡」中,说是「理想乡」,其实是一幢巨大的建筑,从出生到死亡,我们所有人都待在这座建筑里。
我叫隼,是一位守门人,这是长分配给我的职位。长是这座建筑中地位最高、权利最大的人。如果没有意外,我将守着「理想乡」这扇唯一的大门,直到我生命的终结,就和我的上一任霓一样。
我透过大门上的厚玻璃朝外望去,「理想乡」外一切都被黄沙吞噬了,看不到边际的沙丘上方,烈阳的炙烤让空气不断波动。霓曾说过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蜃景,届时空中会隐现另类的风景,这为一成不变的守门人生活增添了几分色彩。
一成不变的观测工作让我有些无所事事。在「理想乡」的上层,人们负责种植食物;中层的人负责净化水源和空气;底层的人负责维修物资回收系统。其余人,要么在自己房间休息,要么在游戏或者互相讨论事情。
只有我没有好友亲朋,也没有工作上的伙伴。
我唯一熟悉的人只有霓,他是收养我的人。但如今霓年纪大了,多数时间他都在睡觉,他已经没有精力和我交流了。我知道,霓的生命渐渐走到了尽头,而这也是我继承他职位的原因。
没有人监管我的工作,他们并不在意我。百无聊赖的我曾鼓起勇气向所有人发起邀请,却没有人愿意来到门这里与我玩耍。
失望之余,我在「理想乡」中逛来逛去消耗体力。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将那些负面的情绪抛在脑后。
我不记得自己在楼道和过道中走了多少个来回,也对时间过了多久没有概念。我只记得,饿了渴了,就可以到中层的食堂去,用餐盘装一份褐色食粉,用水搅成糊糊,吃下去;困了就回到门附近睡觉,这里被霓和他的前任们改造过,我在这里有自己的铺位。
我逐渐意识到,地位和职位是有一定关系的。那些有好职位的人,过的才是有意义的日子,他们拥有很高的地位,也拥有着自己的事业。而我这种守门人,无疑是「理想乡」中最低级、最底层的职位。
我无能为力,却只能妥协。我知道自己被他人看轻,被他人嘲笑,被他人引为谈资,但我不愿与他们产生冲突,毕竟冲突之后他们往往是被包庇的那一方。
靠在墙面上,我气喘吁吁,汗水顺着我的下巴滴到地上,安静的通道中只能听到我风箱一样的喘息声。
我不甘心,但是整个「理想乡」都压在我的头上,我没办法反抗。我能做的只有握紧拳头奋力向墙上敲去,用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咔嚓」一声响,手上的疼痛感却不太强,低头看去,我诧异地发现,这座建成不知多少年的密封建筑,墙壁竟然被我的拳头一下打破了。
我转身低下身子,扒拉了一下墙上的破口,一层薄木板向里弯折着。我伸手进入破口,勾住木板边缘反复拉拽了几下,终于将木板拉断了。
取出断裂的木板碎片后,我发现木板的颜色和纹理与墙面几乎一致,怪不得一直没人发现这里。
再朝墙里面看去,里面有一个空间,空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我单手进去一阵摸索,最后掏出一个油纸包着的盒子。撕开盒子上被灰尘覆盖的油纸,一本本子露出了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