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办公室里的阴影
下午三点十七分，林薇的胃准时开始抽痛。不是什么大病，纯粹是饿的。
办公桌左上角的抽屉里藏着半块昨天没吃完的全麦面包，包装袋的边角被她捏得发皱。她的视线越过电脑屏幕，飞快地扫了一眼斜前方的总监办公室——门虚掩着，能看到张梅那身洗得发僵的屎黄色衬衫，领口磨出了毛边，却被她用别针别得紧紧的，生怕露出一点不妥。她正对着手机屏幕点头哈腰，声音压得又轻又软：“是是是，王总您说得对，我马上改，马上改……”
挂了电话，那股子谄媚劲儿瞬间消失，张梅端起桌上的搪瓷杯猛灌了一口水，杯壁上还沾着上周的茶渍。下一秒，她的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炸响在办公室：“小林！这份报表怎么回事？王总刚打电话来骂了，说数据对不上！”
林薇手忙脚乱地把抽屉推回去，金属滑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她站起身时带倒了脚边的垃圾桶，废纸散落一地，其中就有今早被张梅扔回来的早餐袋——那是她赶地铁时买的肉包，刚咬了一口就被张梅撞见，对方当时眉头拧成个疙瘩：“上班时间吃什么吃？王总刚才在群里发了新规定，说要‘提振精神风貌’，你这点觉悟都没有？”
可林薇分明看见，张梅的办公桌抽屉里，常年塞着袋装的咸饼干，她总趁人不注意偷偷往嘴里塞，碎屑掉得满桌子都是。
“你自己看！”张梅把报表摔在林薇桌上，屎黄色衬衫的袖子蹭过桌面，带起一层灰。她指着其中一行数据，声音发颤——不是生气，是怕，怕王总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王总说这里不对，你赶紧改！半小时后给我，不然……不然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薇低头一看，那行数据是昨天张梅自己核对过的，当时她拍着胸脯说“我看过了，绝对没问题”，现在出了错，半句不提自己，只把压力往林薇身上推。
“总监，这处数据昨天您说……”林薇试图解释。
“我什么时候说了？”张梅眼睛一瞪，声音却虚得很，“我看你就是找借口！王总盯着呢，你想让我被骂是不是？”她往王总的办公室方向瞟了一眼，脖子缩了缩，像是怕被听见，“赶紧改！出了问题，你自己跟王总说去！”
说完，她又补了句，眼神扫过林薇的浅蓝色连衣裙，带着点莫名的嫉妒：“还有，明天换件衣服。穿这么亮，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去逛街呢？王总最不喜欢员工打扮得花里胡哨，你别给我惹事。”
林薇没吭声，蹲下去捡废纸时，胃里的绞痛更厉害了。头顶的摄像头正对着她的工位，是张梅上周申请装的，理由是“方便王总监督我们工作”，摄像头的线拉得歪歪扭扭，像条蛇，却巧妙地避开了张梅自己的座位——她怕自己摸鱼被拍到，更怕王总发现她其实啥也不会，全靠推给下属。
同事们都低着头，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没人敢抬头。大家都知道张梅的德性：在领导面前像只鹌鹑，领导说东她不敢往西，哪怕领导说的是错的，她也点头称是，转头就把活儿扔给下属，出了问题就往别人身上推。上次项目方案写错了客户名称，她在会议室里哭丧着脸说“是小林没提醒我”，把林薇骂得狗血淋头，转头却在王总面前抹眼泪：“我太笨了，总给大家添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