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签售修罗场
1
夜里的会展中心像一座冷白色的巨兽，玻璃幕墙把城市霓虹切成锋利的色块。
沈砚坐在签售台后，指尖抵着桌沿，指骨发白。
这是她第二部小说《无咎》的最后一场签售——也是烂尾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
读者排成的长龙在警戒线外扭动，灯牌闪着刺目的红光：
“还我圆满结局！”
“沈砚，你为什么杀了谢无咎！”
她垂眼，黑色签字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墨迹在虎口溅出一道闪电。
2
助理小黎弯腰凑近：“砚姐，流程走完就可以撤。”
沈砚点头，却在抬眼的一瞬，看见最前排的女生举起一本硬壳精装。
书脊裂开，像被撕过的骨头。
女生把书砸过来。
封面划过沈砚眉骨，一条细红的血线顺着鼻梁滑到唇角。
空气忽然安静，只剩心跳在耳膜里打鼓。
沈砚尝到铁锈味，抬手抹血，指尖却在半空停住——
一本无字天书落在她怀里，封面印着当天的日期：2019.11.11。
冰凉，像一块刚出冰柜的金属。
血珠落在空白扉页，晕开一行朱字：
“若你不敢写完，就由我来替你杀。”
灯，灭了。
3
黑暗来得太彻底。
沈砚听见人群尖叫、保安奔跑、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却像隔着水。
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短促、灼热，像哮喘发作的前兆。
下一秒，脚下地板塌陷。
失重感攫住心脏，她整个人向下坠落——
像掉进一本被撕掉结局的书里。
4
再睁眼，是腥甜的雨。
雨点滚烫，落在脸上像铁水。
沈砚趴在山门石阶上，掌心嵌进碎石。
远处，铜钟被撞得嗡嗡作响，回声里夹着少年嘶哑的闷哼。
她抬头——
石阶尽头，两根蟠龙铜柱之间，悬吊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铁链勒进他锁骨，白衣被血浸透，像一幅未干的水墨。
少年垂着头，黑发黏在脸侧，露出的左眼漆黑，像一口无底的井。
沈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张脸，她在草稿里描过千万遍——
谢无咎。
5
“魔种入心，可救苍生。”
高台之上，白袍道尊负手而立，指尖捻着一缕黑雾。
黑雾游向少年胸口，像一条钻心的蛇。
沈砚喉咙里滚出一声尖叫——
那是母亲撕稿时的声音，尖锐、绝望、带着玻璃碎渣。
她冲向石阶，膝盖磨破，却感觉不到疼。
作者权限在血液里炸开，她听见自己喊：
“住手！”
指尖掠过虚空，一道墨色剑气劈向锁链。
铁链断，少年坠落。
沈砚扑过去，双手接住他。
重量砸进臂弯，像接住一段命运。
少年睁眼，左眼漆黑，右眼却浮出一点碎金。
“你是……来救我的？”
沈砚答不出，只感觉指尖的血很热，热到发烫。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冰冷响起：
【剧情偏移15%，抹除现实记忆5%】
她愣了一瞬——
母亲姓什么？
记忆像被橡皮擦蹭过，留下一道灰白的痕。
6
山门外的雨更大了。
沈砚背起少年，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