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护身保命的绝世法宝?——“月华,你战力强,寻常危险伤不得你,这‘九转玲珑甲’先给瑶儿,她身子弱。”
需要耗费心血修为的宗门任务?——“月华,你能力出众,此番镇压地脉动荡非你不可,瑶儿近来心境不稳,我需留下为她护法。”
如今,需要灵髓了。
——“月华,你修为高,损失一点无碍。”
剖心剔骨之痛,修为跌落之危,道途中断之险……在他眼里,都轻飘飘的,只是一句“无碍”。
痛到极致,凌月华反而极轻极轻地弯了一下唇角,那弧度薄得像初春将化未化的冰。
她垂下眼睫,掩住眸底深处那片终于彻底死寂下去的荒原。
“嗯。”一个单音节的字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轻得几乎听不见。
楚砚深似乎满意了她的“识大体”,不再多言,转身走回云榻旁,坐下,目光重新胶着在云瑶身上,耐心等待着,等待着属于凌月华的那半颗灵髓,在他心爱的小师妹体内焕发生机。
他将凌月华独自留在那片冰冷的阴影里,连同她胸腔那个空荡流血的口子一起。
停云殿外的风,吹过万年冰松,发出呜呜的声响。
……
自那日后,凌月华的修为停滞不前,且时有跌落之象。
灵髓乃修士本源,半颗之失,岂是楚砚深轻描淡写的一句“无碍”?每一次强行运转灵力,都伴随着神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她的脸色总是苍白的,偶尔强行压下一口涌到喉头的甜腥,指节便会攥得发白。
楚砚深不是没有看见。
有一次,她练剑时灵力不济,剑气反噬,霜雪般的剑锋擦过她的手臂,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袍。
楚砚深恰好经过,脚步顿住。
凌月华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心底那片死寂的荒原里,竟可悲地冒出一丝微弱至极的芽尖,妄想着……或许……
但他只是走了过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瓶最普通的金疮药,放在她身旁的石桌上。
“怎么如此不小心?”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瑶儿近日刚有好转,受不得血腥气惊扰。你自己处理一下,莫要让她闻到。”
那刚刚冒头的芽尖,瞬间被冻土碾碎,腐烂成泥。
她看着那瓶廉价的药粉,再抬眼看看他已然转身、急着去确认云瑶是否被“惊扰”的背影,臂上的伤口忽然变得麻木,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原来,连流血,也需要挑时间,不能惊扰了他的心上人。
又一次,宗门小比,她因灵髓残缺,灵力运转滞涩,竟被一个入门不过百年的内门弟子逼得连连后退,险些落败。虽然最终凭借经验险胜,却也灵力耗尽,狼狈不堪。
台下议论纷纷。昔日昆仑公认的天之骄女,宗主楚砚深的道侣,何时变得如此……孱弱?
楚砚深高坐主位,面沉如水。小比结束后,他来到她暂歇的偏殿。
“今日为何如此失态?”他开口,声音里没有关切,只有审视和不悦,“众目睽睽,你是我楚砚深的道侣,代表的是我的颜面。可是近日修行懈怠了?”
凌月华沉默地听着,指尖深深嵌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