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谢无尘身边,
他依旧温润如玉,与旁人谈笑风生。
我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热气,
视线冷冷扫过他垂落的袖口。
那上面,淡紫色的夕雾花刺绣依旧醒目。
我低头喝茶,掩去嘴角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次,种子埋下去了。
以谢无尘对瑶光的执着,
以他袖口那朵永不缺席的催命符…
魔渊沉妄之涧,他一定会去!
魔气侵体的滋味,
希望他能好好“享受”。
快了,谢无尘,
离你自食恶果的日子不远了。
7.
第十次。
意识从混沌中挣脱,
熟悉的景象分毫不差地撞入眼帘。
窗上刺目的红喜字,
桌上叠放整齐的华丽嫁衣,
空气里甜腻的熏香。
大婚前三天。
没有惊恐,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丹田处残留的幻痛和喉间被扼死的窒息感,
仿佛只是遥远前世的模糊印记。
九次轮回,九次死亡,九次布局。
所有的恐惧、绝望、撕心裂肺的恨,
都被这无尽的重复碾磨、沉淀,
最终凝成一块坚不可摧的寒冰,
坚不可摧的寒冰,沉在心底最深处。
我平静地坐起身。
动作不疾不徐,像演练过千百遍。
走到妆台前,铜镜映出一张脸。
苍白,
但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寂和深邃,
像历经万载风霜的古井,
不起微澜,却深不见底。
该准备了。
我走到房间最隐蔽的角落,移开一块松动的地砖。
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
我伸手进去,指尖触到几样冰冷坚硬的物件。
第一件,是一颗暗红色、龙眼大小的圆珠。
它静静躺在掌心,散发着微弱却狂暴的妖力波动。
啸月的本命血咒。
捏碎它,伤我者将感同身受。
很好。
第二件,是一枚薄薄的玉简。
神识探入,里面清晰地烙印着药王谷那份天文数字的赔偿契约,
以及最重要的——抵押物条款上,
“琉璃金丹”那几个字,冰冷刺目。
谢无尘卑劣的罪证。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件华美绝伦的嫁衣上。
我走过去,
手指抚过光滑的锦缎,
然后,毫不犹豫地掀开外层。
内衬上,
早已用特殊的、近乎干涸的暗红色颜料,
绘制着一个极其繁复古老的纹路,献祭阵。
以我十世轮回为引的血阵。
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纹路,没有一丝颤抖。
检查完毕。
我将血珠和玉简贴身藏好,外层嫁衣恢复原状。
房间里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
外面阳光正好,仙鹤掠过云层,一片祥和。
谢无尘大概正在为他的“大计”做最后准备,
袖口上想必又绣好了那朵催命的夕雾花。
看着这片虚假的宁静,
我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风暴,该来了。
8.
又穿上了这身嫁衣。
鲜红,刺目,沉得像浸透了前九世的血。
侍女替我戴上沉重的凤冠,珠帘垂下,隔绝些许视线。
镜子里的人,眉眼被浓妆勾勒,
美得毫无生气,像一尊精心装扮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