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的车窗降下。
靳云尘侧过脸,依旧是那副没什么多余表情的样子,仿佛我们昨天才见过。
“去哪?送你。”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车里是淡淡的消毒水和某种冷冽木质香混合的味道。
空调冷气开得很足,瞬间驱散了外面的燥热。
“靳大博士这一次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心中有气,语气不善。
“律所公众号。”
他情绪一贯地平稳。
我突然泄了气,“谢谢。”
系好安全带,我报了个律所附近商场的地址,语气尽量自然,“刚开完庭。”
他“嗯”了一声,发动车子。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沉默在车厢里弥漫开,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细微声响。
“前几天……”我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找了个最安全的话题开头,“挺忙的吧?”
“嗯。”他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在跟一个观测窗口期。信号捕捉和分析,连续熬了几天。”
他顿了顿,像是才想起来解释,“手机没电,扔在实验室了。”
理由充分得无懈可击。
合情合理。
甚至带着点科研工作者特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专注感。
可那股堵在胸口的闷气,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而顺畅。
反而像被强行压下去的水泡,咕嘟咕嘟冒着酸涩的气。
所以,那场星云,那条“晚安”,只是他高强度工作间隙里,随手丢给窗边一只偶然路过的猫的小鱼干?
狮子座的领地意识在无声尖叫。
这感觉糟透了。
我侧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没再说话。
他也没再开口。车厢里只剩下沉默的冷气和引擎的嗡鸣。
车子在商场门口停下。
我解开安全带,手搭上门把:“谢谢靳教授。”
“林颜。”他忽然叫住我,声音不高。
我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他递过来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矿泉水,还有一小盒切好的水果。“拿着。”
我怔住,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和那个廉价的塑料袋。
这算什么?打一棒子给颗糖?
还是他程序里设定好的,对“送人”这个行为的附属补偿?
心里那点被强行压下去的委屈和恼怒,混杂着一种更深的无力感,猛地翻涌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接那个袋子,只是推开车门。
“不用了。”我的声音有点硬,“下次要消失,麻烦提前说一声。至少,别让人像个傻子一样等着。”
车门被我用力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挺直背脊,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进商场旋转门。
玻璃的反光里,那辆黑色的车在原地停了几秒,才缓缓驶离。
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
烦躁、失落,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愤怒。
我靠在冰凉的玻璃幕墙内侧,看着外面车水马龙。
去他妈的星座书。
去他妈的忽冷忽热。
老娘要的东西,从来不需要别人施舍。
一个念头在情绪的废墟里猛地昂起了头:基因。
优秀的基因。
靳云尘的外表、智商、健康状态,都完美符合我的筛选标准。
“去父留子”这个曾经只存在于理论探讨和深夜焦虑中的模糊概念,在那一刻,骤然变得无比具体、无比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