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粗暴中的一丝古怪的“体贴”,让林薇心中的怪异感再次攀升。
门外,钥匙终于勉强转动了锁芯,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个压得极低、充满不耐烦的男声传了进来:“操!这破门怎么搞的?张恒?你他妈搞定了没有?磨蹭什么呢!”
是同伙!
张恒的身体明显绷得更紧了。他捂着林薇嘴的手收得更用力,示意她绝对不准出声。林薇能听到他胸腔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甚至压过了窗外的雨声。
“张恒!”门外的同伙似乎没有立刻进来的意思,只是躲在虚掩的门后催促,声音带着戾气,“摸点东西这么费劲?赶紧的!别他妈节外生枝!这楼里好像有保安巡逻过来了!”
林薇感到张恒的呼吸一滞。他显然也没料到同伙会在这个时候上来,更没想到会有保安巡逻。
“说…说话!”张恒把嘴凑到林薇耳边,用气声急促地命令,声音因为紧张而扭曲,“告诉他…告诉他你没事!就说你在打电话…快!”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让“人质”发声,很可能暴露位置甚至传递求救信号。但他似乎更怕同伙不耐烦冲进来,或者引来保安导致局面彻底失控。
林薇的大脑飞速运转。恐惧依旧占据主导,但求生的本能和逐渐清晰的疑点让她强迫自己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快,对着门口方向提高音量:“……妈,我知道了,这事明天公司再说行吗?我正忙着呢……”
她的表演堪称急中生智,既回应了张恒的要求,暗示“屋内正常”,又巧妙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还没睡、并且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安静下来(“正忙着”),为后续可能发出的声响做铺垫,甚至暗示可能随时会再“接电话”。
门外沉默了一下。显然,林薇的反应出乎了同伙的意料。
“……妈的,屋里有人讲电话?”同伙低声咒骂了一句,似乎有些犹豫,“张恒?你他妈到底在干嘛?”
张恒没有回答同伙,而是低头死死盯着林薇,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惊魂未定,有一丝赞许?更多的是焦灼和催促。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表演”打发走同伙。
林薇的心跳如鼓,继续对着空气说话,假装电话还在继续:“……嗯,方案我明天发您邮箱……好的,再见。”她甚至模仿了一下挂断电话的轻微按键音。
客厅里陷入死寂,只剩下雨声和三人紧张的呼吸声(门外的同伙似乎也屏息听着)。
几秒钟后,门外的同伙似乎暂时被稳住了,但语气更加烦躁:“算你走运!快点!五分钟后老地方汇合!要是你敢……”后面的威胁话语低了下去,但恶意十足。接着,是脚步声快速远离的声音。
同伙暂时走了。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客厅内的气氛却更加诡异。
张恒缓缓松开了捂着林薇嘴的手,但勒着她的手臂依然没有放松。两人都大口喘着气,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般的紧张,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猜疑。
刚才的合作(如果那能算合作的话)短暂地扭曲了抢劫者与人质的关系。
“你…倒是挺机灵。”张恒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评价,又像是自嘲。他依然从背后紧贴着林薇,这个姿势充满了威胁和控制,但林薇却莫名地觉得,他似乎在依靠她支撑一部分身体的重量——他好像比她还要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