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周美兰尖叫着把手机摔在地上,钢化膜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苏慧恰好端着牛奶走上阁楼,听见动静浑身一颤,白瓷杯脱手落地,乳白色的液体在地板上漫开,混着碎裂的瓷片,像一滩凝固的眼泪。
“是你做的?”苏慧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甘盈盈,你非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甘盈盈缓缓站起身,手腕上的镣铐痕迹还清晰可见,“当年你偷换我录像带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她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地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你穿着我的演出服,弹着我练了上千遍的曲子,享受着本该属于我的掌声时,就该知道,这些东西早晚要还回来。”
楼下传来甘敬国暴怒的吼声,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那是他今天摔碎的第二个茶盏。甘盈盈隔着门板扬声喊道:“爸爸!您当年为了夺走甘氏集团,逼着我妈签下股权转让书,把她逼得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您护着这个冒牌货,是怕她把您做的那些龌龊事全抖出来吧!”
阁楼里瞬间死寂。苏慧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人。周美兰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脸色白得像纸。甘盈盈看着她们这副模样,忽然觉得一阵快意,又一阵悲凉。这些年她像活在一口深井里,拼命仰着头想看到光,可头顶永远覆盖着甘家这层厚厚的淤泥。
傍晚时分,梁译派来的协和外科团队终于突破周美兰的阻拦,走进了阁楼。主任医师摘下手套时,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惋惜:“伤口愈合得比预想中好,但肌腱损伤严重,要想恢复到能弹奏钢琴的程度,至少需要半年的系统理疗,而且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复原。”
周美兰立刻尖声反对:“理疗什么?她都已经退出钢琴界了,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
梁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袖扣,银质的反光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周女士怕是忘了,联姻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梁家资助甘氏的前提,是甘家要派出‘天才钢琴家’与梁家联姻。如果甘小姐的手彻底废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苏慧,“梁家只好重新考虑合作的必要性,毕竟,甘氏集团最近的股价,好像不太禁得起折腾。”
这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周美兰的防线。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甘盈盈一眼,转身下楼了。
理疗室就设在阁楼隔壁的空房间里,梁译让人重新粉刷了墙壁,换上了柔软的地毯,还在窗边摆了一盆常青藤。仪器运作时发出轻微的嗡鸣,淡蓝色的灯光在甘盈盈的手背上跳动,像一群安静的萤火虫。
“等我的手好起来,”她忽然开口,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梧桐的枯枝上,“我要在维也纳金色大厅开一场独奏会。”
梁译正在翻看理疗师递来的报告,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那双曾经总是蒙着水汽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