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瑟缩了一下,仿佛我递过去的是一杯毒药。
「闻小姐……」
「季扬给你用了我送他的『紫葙膏』吧?」我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在她那双曾经因处理香料而粗糙,如今却细嫩白皙的手上。
她浑身一僵,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调养嗅觉的遗物,天下独一份。」我淡淡地说,「你用着,心安吗?」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收回目光,轻笑一声:「想让我成全,可以。」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明日此时,」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若还跪在这里,我便亲自去向圣上请旨退婚,从此与季扬一刀两断,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脸上那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转身回府。
「小姐,您真的要退婚?」阿锦担忧地问。
「退,当然要退。」我走进温暖的内室,脱下微湿的外衣,「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以这种方式。」
许茉不敢再跪。
她很清楚,如果我真的去请旨退婚,那她就坐实了「祸水」之名,季扬也会背上一个逼迫未婚妻至此的骂名。他们想要的,是我主动退出,而不是我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成全。
现在,该季扬急了。
3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一早,季扬就派人送来了各种名贵药材和补品,堆满了半个院子。
我吩咐管家,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告诉季侍郎,」我隔着门帘,对管家说,「闻家虽然败落了,但这点骨气还有。他的东西,我闻笙受不起。」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京城里的风向,也从同情我,逐渐转向了赞赏我的风骨。而季扬,则彻底成了一个死缠烂打的笑话。
我乐得清静,每日在院子里看看书,调调香,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这日黄昏,我正歪在躺椅上,一边啃着裴然送来的秘制烤鸡,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突然,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以及家丁们压抑不住的惊呼。
我疑惑地坐起身,还没等我开口问,一个高大挺拔、身披玄甲的身影,便带着一身风尘与煞气,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他深邃的眼眸映照得如同寒星。
是他。
镇国大将军,陆泊言。
我看着他,手里的烤鸡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竟是提前结束了边疆战事,班师回朝了。
陆泊言是父亲挚友之子,与我自幼一同长大。他年长我五岁,于我而言,如兄如父。他教我习字,教我骑马,在我被别的孩子欺负时,永远第一个站出来护着我。
只是这份情谊,在我十六岁那年,变了质。
我至今还记得,那日桃花树下,我鼓足了毕生勇气向他告白,换来的却是他无奈又带着一丝疏离的浅笑。
「阿笙,你还小。」
从那以后,他便主动请缨去了最艰苦的北疆,一去就是五年。
此刻,他站在我面前,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又扫过我面前桌上的一片狼藉。
「传言你水米不进,形容的就是这个?」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