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活得像个孤魂野鬼。
许念走后的那半年,他几乎要疯了。他退掉了辩论队,拉黑了周曼琳所有的联系方式,毕业后就一头扎进了工作里,用无休止的忙碌来麻痹自己。
他从不回父母家,也从不参加任何朋友聚会。他唯一保留的,是那个和许念合租过的小公寓。他按时交着房租,每个月请保洁去打扫一次,维持着两年前她离开时的样子。
那里,像他亲手为自己打造的一座坟墓。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许念了。
直到今天。
一场备受瞩目的跨国收购案的谈判桌上,纪燃作为主理律师,正有条不紊地陈述着己方优势。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对方公司的法律顾问团队走了进来。为首的女人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短发利落,妆容精致,眼神锐利而冷静。
她在主位坐下,看向纪燃,微微颔首,公式化的自我介绍: “纪律师,久仰。我是许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纪燃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厚重的红木桌上。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心脏被一只巨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是她。
却又不是她。
眼前的许念,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和稚嫩,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在职场里淬炼出的强大气场。她看向他的眼神,平静,疏离,像看一个印在文件上的名字,不带任何私人情绪。
整个谈判过程,纪燃都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他听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条理清晰地反驳他的每一个观点,精准地指出合同里的每一个漏洞。她从容、自信、光芒万丈。
而他,第一次在谈判桌上,节节败退。
会议中场休息,纪燃几乎是立刻就冲了出去,在走廊的尽头追上了她的脚步。
“念念……”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许念停下,回头看他。她的助理和团队识趣地先行离开。
“纪律师,”她客气地纠正他的称呼,“有事吗?”
“我……”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纪燃看着她冰冷的眉眼,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这两年,你好吗?”
许念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挺好的。”她说,“托你的福,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这句话,比任何指责都更伤人。
纪燃的眼圈瞬间红了:“念念,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机会?”许念打断他,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定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波澜,那是讥讽。
“纪燃,你弄错了一件事。”
“我不是回来跟你破镜重圆的。”
“我是回来,打败你的。”
这句话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纪燃的脑海里。
回到会议室,他完全无法集中精神。他看着对面那个侃侃而谈的许念,脑子里闪过的全是过去十年里,她跟在他身后,仰着脸对他笑的样子。
“纪律师?”身旁的合伙人低声提醒,将他从失神中拉回。
纪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面前的文件。可那些熟悉的法律条文,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
下半场的谈判,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