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殿拒旨：不做笼中雀
永安三年，春和景明。
沈清辞跪在太极殿的金砖上，鼻尖萦绕着御香炉里沉水香的醇厚气息，膝盖却早已被冰凉的砖块冻得发麻。殿上鸦雀无声，只有皇帝朱笔划过宣纸的 “沙沙” 声，像一把钝刀，悬在她的头顶。
“沈氏清辞，年十八，娴雅端方，着册封为正七品才人，三日后入宫。” 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宣旨的手还举在半空，等着她接旨谢恩。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 沈家虽是书香门第，却早已中落，父亲不过是个从九品的校书郎，能得皇帝垂青，本是天大的恩典。换做寻常女子，此刻怕是早已喜极而泣，叩首如捣蒜。
可沈清辞却缓缓抬起头，鬓边的素银簪子在殿光下泛着冷光。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陛下，臣女…… 不能入宫。”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左相率先出列，拱手道：“陛下，沈氏此举乃大不敬！望陛下治其忤逆之罪！”
皇帝放下朱笔，眉头微蹙：“哦？为何不能入宫？”
沈清辞伏下身，脊背却挺得笔直：“臣女自幼患有‘香敏症’—— 凡宫廷所用沉水、龙涎等重香，一闻便会心悸呕吐，恐污了宫闱，扰了陛下清净。且臣女粗鄙，不通琴棋，不晓女红，入宫也难承侍君之责，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对沉水香敏感，但更多是不愿做那深宫笼中雀 —— 上个月她去寺庙祈福，恰巧撞见废妃苏氏被太监拖出冷宫，枯槁的脸上还留着掌印，嘴里喃喃着 “早知道不如嫁个寻常百姓”。那场景像根刺，扎进她心里，让她断了 “入宫求荣” 的念头。
皇帝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笑了：“朕倒听说，沈校书郎的女儿，最擅制香。你说你怕香，岂不是自相矛盾？”
沈清辞心里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臣女制的是‘浅香’—— 多是薄荷、桂花等清浅草木香，只供日常驱虫安神，与宫廷重香截然不同。陛下若不信，臣女可将自制的‘醒神香’呈来，陛下一试便知。”
她早有准备。昨日得知可能被选入宫，她连夜调了一炉薄荷香，磨成细粉装在锦盒里，此刻正由丫鬟春桃捧着，候在殿外。
皇帝挥了挥手，太监将香盒呈上来。打开的瞬间，一股清凉的薄荷香漫开，混着淡淡的桂花味，驱散了殿内沉水香的厚重。皇帝深吸一口，烦躁的心情竟平复了不少：“倒真是清浅好闻。也罢，既然你无心入宫，朕也不强求。只是这‘醒神香’不错，以后每月给朕呈来两盒。”
沈清辞松了口气，叩首道：“谢陛下恩典！”
走出太极殿时，春风拂在脸上，带着暖意。春桃凑过来，小声说：“小姐，您刚才吓死我了！要是陛下发怒，可怎么办？”
沈清辞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笑了笑：“放心，陛下是明君，不会因这点事治罪。再说，我若真入了宫，才是真的完了。”
她抬头望向长安街的方向，心里已有了主意 —— 父亲俸禄微薄，弟弟还在读书，家里早已捉襟见肘。她要开一家香铺，靠自己的制香术，让沈家过上好日子。
可她没料到，这一拒旨，竟引来了更大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