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梅雨季总来得猝不及防,连续一周的阴雨把老城区泡得发潮,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滑得能映出人影,空气里飘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李砚舟赶到文兴里小区时,警戒线已经在6号楼前拉了三圈,几个穿雨衣的民警正拦着探头探脑的居民,雨水顺着他们的帽檐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
“李队,你可来了!”年轻警员小周看到他,赶紧迎上来,递过一副一次性鞋套,“死者是这间屋子的租客,叫苏晓棠,26岁,在附近的设计公司上班。报案的是房东,今天早上来收房租,敲门没人应,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就看到人躺在客厅里,吓得直接瘫在地上了。”
李砚舟点点头,弯腰套上鞋套,目光扫过6号楼——这是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楼,墙皮斑驳,楼道里堆着旧家具和废品,每一层的窗户都挂着褪色的窗帘,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他跟着小周走上三楼,302室的门虚掩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里没开灯,即使是白天,光线也暗得厉害。客厅里的沙发歪在一边,茶几上放着一个没喝完的外卖盒,里面的米线已经坨了,旁边散落着几张纸巾和一个空的可乐罐。死者苏晓棠仰面躺在地板上,穿着一身浅蓝色的睡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右手紧攥着一个手机,屏幕已经碎裂,左手边的地板上,掉着一枚银色的耳钉,上面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法医还在路上吗?”李砚舟蹲下身,目光掠过苏晓棠的脸——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瞳孔散大,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惊恐,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刚联系上,说路上堵车,大概十分钟到。”小周递过来一个证物袋,“房东说苏晓棠是半年前租的这房子,平时很少跟邻居来往,作息很规律,每天都是早上八点出门上班,晚上六点左右回来,周末偶尔会出去,但从来没带过人回来。”
李砚舟接过证物袋,小心地把地上的耳钉装进去:“房间里有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初步看了一下,卧室的衣柜门是开着的,抽屉也被拉开了,里面的衣服和物品都很乱,像是被人翻过。卫生间的洗漱台上,还放着没来得及收的牙刷和洗面奶,镜子上有一层水雾,应该是死者生前洗过澡。”小周指着卧室的方向,“另外,门口的鞋柜上,有一双男士的运动鞋,不是苏晓棠的尺码,我们已经提取了上面的指纹和鞋印。”
李砚舟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卧室里的床铺上铺着浅色的床单,上面没有明显的褶皱,衣柜里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内衣和外套混在一起,床头柜的抽屉也被拉开,里面的化妆品和护肤品散落一地,唯独少了苏晓棠常用的那个黑色手包——小周说,房东见过那个手包,里面通常装着苏晓棠的身份证、银行卡和少量现金。
“看来像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小周在旁边小声说,“凶手可能是跟着苏晓棠进来的,或者是提前埋伏在屋里,等她回来后实施抢劫,然后杀人灭口。”
李砚舟没说话,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一个相框上——相框里是苏晓棠和一个男生的合影,两人站在海边,笑得很灿烂,男生穿着白色的T恤,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左手搂着苏晓棠的肩膀,右手比了个“耶”的手势。相框的玻璃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