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讶地看了苏棠一眼。
苏棠适时地低下头,小声道:“若能有些木炭碎末加进去,效果会更好。”
王头领没说话,但接下来的路程,他默许了苏棠在休息时采集那些“杂草”,甚至吩咐手下给了她一点烧剩的木炭。
苏棠先是给自己做了一个改进版的口罩,然后“恭敬”地给王头领和几个小头目也做了。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用了这简陋口罩的人,咳嗽症状明显减轻。
官差们看苏棠的眼神变了。从看一个麻烦的罪奴,变成了有点用处的工具。
苏棠趁机提出更多要求:采集不同的植物,收集草木灰,甚至一点点金属碎片——她解释说需要不同的草药试验效果。
官差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婉清和赵氏冷眼旁观,赵氏低声咒骂:“歪门邪道!不知又从哪学来的狐媚子手段!”
苏婉清则蹙着眉,看着苏棠忙碌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和嫉妒。这个蠢笨的庶妹,落难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苏棠不在乎她们想什么。她悄悄收集着一切可能用到的材料:特殊的韧性草茎,有黏性的泥土,少量的硫磺矿物(从官差火折子旁敲侧击弄来一点点),甚至偷偷打磨一小片捡到的铁皮。
夜晚宿营时,她借着篝火的遮掩,用这些零碎的东西,按照《大全》里的图纸,笨拙却专注地尝试组装着什么。
几天后,一个造型古怪的东西在她手中初步成型:一个用打磨过的硬木做成杯状罩子,内部填充层层处理过的草炭混合滤料,边缘用软化的皮革和黏土尽量密封,两侧用韧性草茎做成可调节的绑带……
虽然粗糙简陋,但这已经无限接近《大全》里描述的“简易防毒面具”的雏形。
她趁无人注意,偷偷试戴了一下。
呼吸的那一刻,世界清净了。
那无处不在、令人作呕的瘴疠之气被极大地阻隔在外,吸入的空气虽然带着草木的怪味,却不再刺鼻呛喉。
成功了!
苏棠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宝贝藏进怀里。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漫长的跋涉后,队伍终于抵达了流放地——岭南的一处边缘军屯。
这里比想象中更加荒凉破败。所谓的屯所,不过是几十间低矮破烂的土坯茅草房,稀疏拉拉地分布在一片被瘴气山林环绕的小山谷里。土地贫瘠,稀稀拉拉种着些蔫头耷脑的作物。屯民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看到新来的流放犯和官差,也只是懒懒地抬下眼皮。
空气中弥漫的腐殖质气味更加浓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王头领像丢垃圾一样,将侯府众人交接给屯里一个老兵油子似的管事,拿了回执,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手下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绝望的气息笼罩着新来的流放者们。
接下来的日子,是日复一日的苦役:开荒、挖渠、伐木……每一项都在透支本就虚弱的身体。瘴气、蚊虫、营养不良、劳累过度,随时可能夺走生命。
赵氏和苏婉清试图用仅剩的首财贿赂管事,换取轻省点的活计,效果甚微。在这个地方,金银有时还不如一个窝窝头实在。
苏棠却像一株顽强的野草,沉默地适应着。她偷偷改善着自己的那个防毒面具,并开始在劳作中,格外留意周围的环境和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