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睡着后,我尝试着将我微弱的灵力探入他的梦境。
我想告诉他,妈妈想吃红烧肉了。
那是我最爱的一道菜,也是我手把手教给陈兆言,他唯一学会的菜。
可笑的是,他只在追我的时候做过一次,婚后再也没进过厨房。
我的灵力太弱了,像一缕随时会断的蛛丝。
我拼尽全力,也只能在晨晨的梦里,投射出几块油光锃亮、色泽红润的肉块的模糊画面。
我不知道他看懂了没有。
第二天凌晨四点,晨晨醒了。
他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然后光着脚,跑进了厨房。
我心中一喜,跟了过去。
他显然是看懂了。
他踮着脚,从冰箱里吃力地拖出一大块五花肉,学着我以前的样子,笨拙地冲洗、切块。
小孩子的力气不大,刀也握不稳,切出来的肉块大小不一,歪歪扭扭。
他打开了煤气灶,蓝色的火苗“呼”地一下窜起,吓得他后退了一步。
但他没有放弃。
他凭着梦里那点模糊的记忆,和对我纯粹的思念,一步一步地尝试着。
先放油,再放糖,然后是肉块。
“刺啦——”
滚烫的油星溅到了他的手背上,瞬间烫起一个红点。
晨晨痛得缩回了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固执地没有哭出声。
他只是把烫伤的手指含在嘴里,继续用另一只手翻炒。
我漂浮在旁边,心疼得像被凌迟。
我的儿子,我那个连和人对视都不敢的、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儿子,此刻却为了我,在忍受着疼痛和恐惧。
而我,却连抱抱他都做不到。
厨房的响动最终还是惊动了保姆。
保姆冲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立刻给陈兆言打了电话。
电话开了免提,陈兆言冰冷又不耐烦的话语清晰地传来。
“大半夜的又在发什么疯?”
保姆战战兢兢地汇报:“陈先生,小少爷他……他非要进厨房做红烧肉,还把自己烫伤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严慧慧娇滴滴的、仿佛刚睡醒的声音。
“兆言,怎么了呀……是晨晨吗?”
陈兆言立刻放柔了语调:“没事,一点小事,你继续睡。”
随即,他对着电话这头,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腔调。
“他一个自闭症,能做什么饭?把厨房的门给我用钥匙锁上,以后不许他再靠近一步!”
“还有,别让他再搞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要是吓到慧慧,我唯你是问!”
保姆连声应是,挂了电话,就从墙上的挂钩取下了一串钥匙,当着晨晨的面,“咔哒”一声锁上了厨房的门。
晨晨呆呆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手里还拿着锅铲,一锅烧得半生不熟的肉,散发着奇怪的味道。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那是我的光,我的希望,我唯一的生机!
陈兆言,他要亲手掐灭它!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焦急涌上我的心头。
我不能让我的希望就这么被锁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