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痛
后背仿佛被锈蚀的钢筋穿透,我猛然惊醒,天花板上的吊扇缓缓旋转,塑料叶片切割空气,发出久违的‘吱呀’声。
身下是硬邦邦的板床,铺着褪色的蓝格子床单,床头柜上散落着半盒泡面残骸,汤渍凝固成一层油膜。我撑着胳膊坐起来,指尖碰到手机,屏幕亮的瞬间,我盯着日期看了三遍:7 月 12 号。
心脏突然往嗓子眼跳。
我记得很清楚,末日来的那天是 7 月 15 号。那天早上天是灰的,像有人把墨汁泼在了天上,然后那些 “灰” 开始往下落,不是雨,是比针尖还细的颗粒,粘在皮肤上会发痒,吸进肺里就像吞了砂纸。后来我们管这叫 “灰潮”,灰潮来的第三天,城市里的人开始变怪 —— 有的眼神发直到处撞,有的抓着东西就咬,我最后是被一个浑身是灰的人按在墙角,后脑勺磕在碎玻璃上,疼得没了知觉。
可现在,我不仅活着,还回到了灰潮来前三天。
我摸了摸后脑勺,没有伤口,只有睡觉时压出来的印子。下床时双腿发软,脚底传来的凉意如电流般窜遍全身,提醒我这一切并非虚幻——前世的避难所,水泥地板从未给予我如此清晰的触感。
桌上的泡面是我昨天晚上吃的,那时我正对着公司无休止的加班牢骚满腹,而今回想,能平静地享用一碗热腾腾的泡面,竟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我抓起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那个叫 “老陆” 的名字,手指顿了顿。
老陆,我前世的挚友,我们曾在避难所共度了漫长的半年时光,最终他为了给我寻找水源,不幸陷入了‘灰人’的包围。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喊我快跑的声音。
电话拨过去,响了三声就通了,老陆的大嗓门从听筒里钻出来:“陈峰?你咋没上班?组长刚才还问呢!”
我喉咙干涩,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话来:‘老陆,赶紧回家,把阳台上那箱矿泉水移到地下室,另外,找些厚衣服,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啥玩意儿?” 老陆笑了,“你昨晚没睡好?说胡话呢?矿泉水我上周刚搬上去,再说现在天这么热,搬厚衣服干啥?”
“听我的!” 我攥紧手机,指甲掐进掌心,“灰潮要来了,7 月 15 号,就是三天后!到时候水会被污染,天气会变冷,那些灰粘到身上就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老陆的声音沉了下来:“陈峰,你是不是遇到啥事儿了?要是不想上班就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他不会信,换作前世的我,有人这么跟我说,我也会觉得是神经病。但我不能放弃,我回想起老陆前世临终前的面容,眼眶不禁泛红:“老陆,你还记得去年你妈病重住院,你手头拮据交不上押金,是我厚着脸皮找我舅舅借了五千块应急?你当时信誓旦旦说要还我,可后来你妈病情复发,那些钱全填进了医药费的无底洞。”
这话一出,老陆那边彻底没声了。这事我只跟他一个人说过,连他对象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老陆的声音带着颤:“你…… 你咋突然提这个?”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放轻语气,“你现在回家准备,下午三点,咱们去新源实验室门口汇合。我知道你不信,但你就当陪我疯一次,要是三天后没事,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