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叫人扒下沈兰茵的衣服,说这些都是吸着人血才有的绫罗绸缎,逼她换上根本不能御寒的粗布麻衣。
没收了她所有的体己和嫁妆说是民脂民膏,说是充公。
让她每天冒着大雪捡牛粪,仅仅是因为她病倒了缺席了一天就要被扇三十个耳光。
“啪!”
婆子扇完最后一个巴掌,沈兰茵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只听到小红止不住的哭泣。
床前的大夫叹息,“夫人身体本就虚弱,现下只能静养服药。”
小红哭红了双眼,为难道:“可是俺们所有的钱都被收走了,哪还有多余的大洋买药。”
沈兰茵听到这里,艰难地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枚簪子,气若游丝:
“拿这个,去当铺换,至少能换十块大洋。”
还没等小红接过,就被匆匆赶到的何婉珍夺走。
“不行!这些都不是你劳动得来的!用这些人民的血汗钱,你亏不亏心。”
何婉珍语气鄙夷,“不愧是地主老财的女儿,思想觉悟就是差!”
小红急的团团转:“那是俺们老夫人给我们小姐的遗物,你还给俺!”
何婉珍眼神冷漠:“在陈府人人平等,你和沈兰茵也没有小姐丫鬟之分,你还端着这一副奴才样,真是愚民一个。”
沈兰茵看着大夫,眼里带着恳求:“可以先欠着么?到时候你去找沈府的人,他们会给你结。”
“休想!”
何婉珍怒斥,“沈兰茵,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再剥削别人。”
“想要吃药,就靠自己的劳动赚钱!厨房正缺一个长工,我算你一百个碗一文钱。”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
小红恨恨的瞪着何婉珍:“俺们家小姐体弱,现在又重病,床都下不了。”
“一百个碗才算一文钱,要刷多久才能凑够要钱?”
何婉珍不以为意:“你去外面看看,多少平民拼尽全力才能饱腹,相比之下,她已经算轻松的了!”
“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才能认识到农民的不容易,才能脱去地主习气。”
“乱哄哄的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踱步走进来,声音不辨喜怒。
陈延生波弄着手里的念珠,眼神扫过的地方纷纷低下了头。
小红连忙上前跪了下来,哭喊道:“求老爷给俺家夫人做主,夫人病的起不来床等着药救命,何小姐却让她去刷盘子来换药钱!”
何婉珍毫不示弱:“陈延生,你若今日纵容她,那我也没有在府上待下去的必要了。”
陈延生沉吟半晌,缓缓开口:“就照婉珍说的办吧,兰茵她是当家主母更应该以身作则。”
沈兰茵垂下手腕,只觉得失望的痛比脸上的伤还疼。
“好,我洗。”
她强撑着身体,穿上透风的麻衣,跌跌撞撞的走到厨房,开始刷碗。
井水冰凉,沈兰茵的手冻的通红,一阵阵钻心的痛。
脸上的伤口因为冷风,重新裂开,流下鲜血。
阵阵寒风吹的她浑身哆嗦。
不知过了多久,她把全府要刷的碗全部刷了干净,才换的区区十五文钱,堪堪够一顿的药钱。
她强撑着自己,坚持想回到房间。
路过正堂的时候,看见整个院子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陈延生护在何婉珍身边,细心的为她捂着耳朵,看着眼前的烟花,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什么稀世珍宝。
曾经,陈延生也是这么对她的。
何婉珍没来之前的每一个新年,都是陈延生抓着她的手亲手点燃的孔明灯。
那时候,他满怀柔情坚定的对她说:“此后的每一年都要这样,让老天也见证他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那时候惹了多少人的艳羡,可现在呢?
陈延生还是那个陈延生,只不过怀里的人换了。
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郎心易变罢了。
沈兰茵只觉得可笑,可不知为何,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滑落。
小红看到失魂落魄的沈兰茵,心下担忧不已。
一边把偷来的药往她手上涂,一边心疼道:
“姑娘,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真的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沈兰茵抬头,看到小红脸上的伤,是为了保护她被打的。
“跟着我受苦了,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小红擦了把眼泪,哽咽道:“俺倒是没什么,当初小姐你把俺救下,俺就发誓要跟你一辈子,不管吃多少苦。”
“我就是担心你.....”
沈兰茵毫无血色的嘴唇扬起一模冷漠的笑容,“咱们会离开这里。”
小红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道:“沈老爷不会允许家里有被休的女子的......”
沈兰茵点点头,声音虚弱却坚定:“爹不会让我回家的,可是哥哥会护着我这个亲妹子的。”
“你现在去北城找他,他受过新式教育又疼我,肯定会救我出去。”
“小红,我的性命和自由,全靠你了。”
“等你带着哥哥来救我,我要和陈延生,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