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盈秋脚步匆匆地穿梭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她正朝着夜大赶去。街边的路灯一盏盏散发着暖黄的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像是一场孤独的默剧。不知不觉,她已经寄居在这具身体里一周之久了。
这所夜大的课程安排很是特别,和普通高校全然不同,是没有寒暑假的。毕竟大家都是利用夜晚的闲暇时光来求学,本就上课时间少,一周统共就那么几个晚上能相聚课堂,知识只能一点点慢慢攒。李叶秋报了两个专班,服装设计在每周三、周日上课,会计则是每周一、周五有课,专科的学业进程咬得紧,粗略算算,读完今年差不多就能顺利毕业,只是那至关重要的会计师证,还得靠自己实打实去拼、去考。
刚踏入服装设计课堂的时候,司徒盈秋手握着画笔,脑子就像被一键清空的储存器,茫然不知所措。可当笔尖触碰到纸面,奇异的事儿发生了,她的手仿若有了自主意识,在纸上流畅游走,不一会儿就能精准绘出老师要求的模特轮廓,那模样、那姿态,活脱脱就是专业水准,她自己都暗自咋舌,想来是原主身体留下的“肌肉记忆”在悄然发挥作用。
轮到上会计课,司徒盈秋就成了最勤勉的记录者,手中的笔一刻不停,将重点一一誊写在笔记本上。她心里时不时就想,哪天突然就换回身体了,这李叶秋的日子看着过得不轻松,到那时,自己精心整理的这些笔记,说不定能帮她一把。之前偶然翻看过李叶秋的旧本子,那上面的字迹,真可谓是“张牙舞爪”,潦草得近乎狂野。
有一次,司徒盈秋在衣柜底层翻找衣物,无意间翻出几本自制画册。说是画册,其实就是用 A4 纸简单装订而成,纸张微微泛黄,都是岁月的痕迹。上头全是铅笔画,起初的笔触青涩稚嫩,线条哆哆嗦嗦,带着初学者的生涩,可越往后翻,越能瞧见画技的蜕变,画面也愈发灵动鲜活。画里有墙角边静悄悄地探出头来的野花;有坐在门口晒太阳、笑容能驱散阴霾的老人,岁月的褶皱里藏着豁达;还有在巷子里你追我赶、嬉笑打闹,脸蛋红扑扑的孩童,以及围坐一起、笑容满溢的一家三口,那一张张笑脸,或开怀爽朗,或恬淡温柔,各有各的幸福模样。司徒盈秋凝视着这些画,即便生活给了李叶秋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可她笔下流淌出的,竟是这般满溢温暖与希望的画面,能看得出,这一定是个心有阳光的女孩。
眼看着离夜大越来越近,上课的时间也迫在眉睫,兜里的手机突然急促震动起来,司徒盈秋掏出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号码陌生得很,可不知怎的,她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就像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在轻叩心门。犹豫片刻,她还是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李叶秋好不容易压下给彭飞当助理这事儿带来的激动,脑子突然“叮”了一下,想起还有正事没干呢。她掏出手机,心里想着:“给我原来的号码打个电话试试,说不定能有线索”。手指有点发颤地按下拨号键,电话嘟嘟嘟地响起来,每一声都跟踩在她那根紧绷到极限、快“嘣”断的神经上,听得她心跳都跟着加速。
好半天,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喂?”
“你是司徒盈秋?”李叶秋跟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那音量,高得差点把手机震出个好歹。
“啊?你怎么知道的?”对方明显懵了一下。
李叶秋在原地转了个圈,嚷道:“哎呀,这是我以前的号码呀,我现在用的可是你的”。
李叶秋兴奋得感觉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的迷茫大海突然冒出来个手电筒,照亮了前方。她扯着嗓子喊:“司徒盈秋,我俩必须得见一面!我知道你今天有课,你先安心上课,上完课我们在学校,就夜大附近碰头。”
街道亮堂堂的。司徒盈秋和李叶秋准时在见面地点碰面。两人一对视,看着对面顶着自己模样、内里却是对方灵魂的人,她俩心里的滋味,复杂得很,又惊讶又奇妙,熟悉和陌生放在一块儿,别提多别扭了。就这么僵了一小会儿,两人像是被同一股劲推着,相视一笑,接着猛地张开双臂,狠狠抱了一下,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困惑,还有对这神奇缘分的感慨,一股脑儿都通过这个拥抱发泄出来,又仿佛在彼此身上汲取继续往前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