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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国雅平稳地驶离了喧嚣的江城大学。
车内弥漫着高级皮革和叶凡身上尚未散尽的蛋液腥气混合的奇异味道。
陈海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闭目养神的叶凡，额角还残留着蛋清的痕迹，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埋怨：
“主任，您刚才……太冒险了。人群一旦彻底失控，丢过来的就不只是鸡蛋了。万一有石块……”
叶凡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没有半分惊魂未定，反而残留着一丝意犹未尽的、近乎亢奋的光芒。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放心，陈哥。他们不敢。”他的语气笃定，仿佛洞悉了某种无形的界限，“愤怒的乌合之众，也只敢在‘安全’的框架内施暴。石头？那是需要真正勇气的。他们没有。”
陈海无奈地叹了口气，深知这位泰斗的思维模式异于常人。
他不再纠结，从前排抽屉里取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加厚牛皮纸档案袋，封口处贴着特制的防篡改封条。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封条，将厚厚的文件袋递给叶凡。
“主任，林薇及其关联方的所有可查信息，深度挖掘，包括非公开渠道获取的敏感数据，都在这里了。”
叶凡接过沉甸甸的档案袋，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划过，拆开缠绕的棉线。
他抽出里面装订整齐的文件，目光如高速扫描仪般快速浏览着关键页。
几秒钟后，一声极轻、带着浓烈讽刺意味的嗤笑在车内响起。
“呵，果然。”叶凡的手指点了点文件上某几行关联信息，“确实有点背景。”
“是的，主任。”陈海沉声确认，“她深谙流量之道，利用‘独立女性’、‘维权斗士’的人设在多个平台吸粉牟利，背后有专门的团队运作，也一直有人替她‘清理’障碍。但这次，她踢到铁板了。”
叶凡合上档案，随手将它放在身旁的真皮座椅上，仿佛那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简报。
他身体微微后仰，指尖习惯性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如同在推演一个复杂的公式。
“主任，接下来？”陈海通过后视镜，捕捉到叶凡眼中那熟悉的、进入绝对理性思考状态的光芒。
叶凡的目光投向车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决定千万人命运的冷酷：
“先处理江城大学吧，既然江城大学想替林薇出头，那就先让江城学吃点苦头，”他顿了顿，指尖的敲击节奏不变，“至于林薇的事儿，我跟她慢慢玩，不着急。”
“好，您说，我听您安排。”
“第一刀，‘学术窒息’。”叶凡清晰地下达指令，“以‘统一思想，规范教学，维护意识形态安全’为名，推动最高层签发《关于进一步加强高校课堂教学内容管理的规定》。核心条款：”
“全面划定所有学科核心课程的‘标准表述’与‘唯一正解’，禁止教师在课堂上提出、讨论或暗示任何教材及规定标准答案之外的‘多元观点’或‘争议性理论’。”
“强制所有教室安装高清音视频监控系统，接入独立云端审计平台。成立由非专业人士组成的‘课堂内容审查委员会’，依据监控录像对教师授课内容进行‘合规性’实时抽查与追溯审查。凡‘越界’者，立即停职，接受调查，结果与职称评定、岗位聘用直接挂钩。”
“第二刀，‘资金绞索’。”
“取消江城大学作为教育部直属高校享有的专项科研经费自主支配权。所有科研项目经费，无论来源（包括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企业横向课题），均需经由新成立的‘地方财政统筹办公室’审批、拨付、审计，流程不少于六个月。”
“剥夺其学费定价权与财政拨款外的自有资金支配权。学校所有非工资性支出（包括设备采购、实验室维护、学术交流、学生活动经费），单笔超过五万元，需提前三个月向‘统筹办’报备，获批后方可执行。”
“第三刀，‘人才荒漠化’。”
“废除江城大学现行的、由学术委员会主导的职称评定体系。新评定标准由‘地方人才工作领导小组’制定，核心指标为‘政治表现’、‘社会贡献度（如配合舆情管控）’、‘学生无投诉率’。学术成果权重降至30%以下。”
“暂停该校所有人才引进计划（包括‘长江学者’、‘杰青’岗位）。现有高层次人才合同到期后，若续聘，待遇按地方事业单位普通研究员标准执行，取消所有科研启动金、安家费及学术津贴。”
“第四刀，‘价值湮灭’。”
“暂停江城大学所有国家级、省级重点学科的招生资格。普通专业招生名额削减50%，名额由‘地方教育协调小组’统筹分配给省内指定职业院校。”
“取消其学士、硕士、博士学位自主授予权。所有学位授予需报‘省级学位评定中心’复核，复核标准增加‘思想品德鉴定’（由辅导员及学生代表投票）及‘社会声誉评估’（参考网络舆情）环节，权重各占40%。”
“第五刀，‘去核化’。”
“江城大学校长、副校长及主要学院院长职位，不再要求具备博士学位或教授职称。人选由‘地方组织部门’从具备丰富行政管理经验的干部中直接任命，任期三年，可连任。”
“撤销该校校园安保自主管理权，由地方公安部门直接派驻警务站，24小时执勤，负责校内所有治安、消防、意识形态安全监控及突发事件处置。校内活动（含学术讲座、社团活动）需提前十五日向警务站报备审批。”
陈海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
这五条指令，每一条都像精准的外科手术刀，切割的不是皮肉，而是现代大学的命脉。
五刀叠加，将它从“研究型大学”的范畴里彻底抹去，变成一个功能单一的、高度管制的、毫无灵魂的“高级职业技术培训中心”，甚至更低。
这比直接的毁灭更残酷。
这种是缓慢的、制度性的窒息。
“主任……这……”陈海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手段的狠辣与彻底，远超他的预期。
叶凡依旧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以‘教育改革试点’和‘强化地方高校管理’的名义，通过最高层保密渠道，直接下达给相关部委和当地。文件密级：‘绝密·长期’。”
“执行层面，切割处理。让教育部、财政部、科技部、公安部各自拿到他们‘该拿’的那部分指令，互不知晓全貌。”
“务必确保，”叶凡转过头，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后视镜直视陈海，“江城大学从上到下，在彻底沉没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弄清楚，他们究竟为何而亡，又得罪了谁。”
“林薇，”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的‘好戏’，才刚刚开场。我要让她在浑然不觉中，看着她引以为傲的靠山，一点点化为灰烬，这不是更有趣么？”
“明白！”陈海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眼中只剩下绝对的服从与肃杀。
江城大学的丧钟，将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悄然敲响。
而林薇，将在无知中，走向她亲手为自己和母校掘好的坟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