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夜里，窗户上的符纸窸窣响了一下。我没在意，以为是风。
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突然钻进来：“喂。裹布条的。”
我猛地坐起。谁？
窗户外面黑影晃动。“别出声。想不想知道你那身行头怎么回事？”
我凑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月光下，一张陌生的脸。胡子拉碴，眼睛很亮。
“你是谁？”
“路过看热闹的。”他咧嘴，牙挺白，“老木那套说辞，骗小孩还行。你信了？”
“……没全信。”
“聪明。”他点头，“你身上那布，不是普通料子。是‘缚灵茧’。古时候用来关要命东西的。活符咒的一种。你嘛，不像祥瑞，倒像个人形棺材。”
信息量太大，我脑子卡壳了。
“老木为什么骗我？”
“简单。棺材板动了，守墓的当然紧张。”他嗤笑，“他既怕里面的东西出来，又舍不得你这‘棺材’本身的力量。纠结着呢。”
我消化着这些话。“你能帮我？”
“看你给什么价钱。”他搓搓手指，“我现在缺个跑腿的。你看起来挺能跑。”
“我被关着。而且老木说这布解不开。”
“笨。谁让你解了？学着用啊。”他像看傻子一样看我，“符咒课白听了？那点基础够引动你身上这宝贝了。老木贴的这几张破纸……”
他手指在窗外快速虚划了几下。贴着的符纸无声无息地卷边，脱落。
“……拦不住你。更拦不住我。”
我惊了。这手段比陈师傅高明多了。
“为什么帮我？”
“我乐意。而且我看守谷村这帮老古板不顺眼很久了。”他递进来一张叠好的粗糙黄纸，“照着这个练。能让你下次发光时不至于把自己点着。走了。”
黑影一闪，没了。
我捏着那张纸，心脏砰砰跳。展开看，上面画着个没见过的复杂符咒，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注解。
人形棺材？活符咒？
老木的隐瞒让我窝火。这流浪汉的话不能全信，但至少是条新路。
我借着月光，用手指在地上笨拙地模仿那个新符咒。
这次，小腹的热流温顺了许多，指尖的纱布下，微光亮起，又平稳熄灭。
可控的。
我盯着那光芒。或许我不需要别人告诉我我是谁。
我得自己把它扒出来。
5.记忆的残片
连着几个晚上，我都偷偷练那流浪汉给的符咒。有点进展。至少那股热流听话了点，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炸。
石头还是每天来送饭。有时多塞块咸菜疙瘩。
“爷爷他们好像在开会，”他扒着门缝说，“吵得可凶了。好像因为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我什么？”
“没听全。就听见说什么‘不稳当’，‘迟早出事’。”石头眨巴眼，“你要出事了吗？”
“可能吧。”我嚼着馍，味同嚼蜡。老木他们肯定在商量怎么处理我。不能再等了。
又熬到夜深人静。我再次画出那个复杂符咒，这次格外专注。热流缓缓涌动，纱布下的微光稳定亮着。
突然，脑袋嗡地一响。像被人用锤子轻轻敲了下后脑勺。
眼前的杂物间消失了。
我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天空是暗红色的，到处冒着浓烟。空气里全是灰烬和血腥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