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晚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却抹不尽源源不断涌出的委屈。
林沐瑶救他一命?那她温清晚算什么?
十四岁那年,谢路衍初次随军出征却中了埋伏,是她女扮男装混入敌营,在箭雨中将他背出。
十七岁时他染上瘟疫,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有她日夜守在病榻前,险些自己也送了命。
二十岁成婚那晚,有刺客来袭,是她挡在他身前,那一剑至今在左肩留下疤痕。
“我本以为你温柔贤淑,最是明理,没想到竟如此善妒。”
谢路衍失望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拽出。
“沐瑶身子弱,受不得阴寒。”
“主院朝阳暖和,你收拾一下搬到西厢房去吧。”
温清晚心头一颤,主院?
那是父母留给她的嫁妆,院里的梨树是她亲手所植,屋内每一件摆设都是母亲精心挑选的。
她在这座院子里长大,在这里与谢路衍拜堂成亲,在这里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谢路衍!”
她终于失控地喊出声。
“这是温府!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宅子!你凭什么……”
话音未落,一股温热的液体突然从鼻腔涌出。
温清晚下意识伸手去摸,指尖立刻染上刺目的鲜红。
血滴落在她素白的衣襟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谢路衍已经转身走出几步,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却只是皱了皱眉。
“气性这么大,难怪生不出孩子。”
说完便大步离去,衣袍在风中翻飞,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小姐!小姐别吓我啊!”
从小跟着她的丫鬟春桃冲上来,用帕子死死按住她的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血很快浸透了帕子,顺着春桃的手指往下淌。
“春桃……”
温清晚气若游丝地唤道。
“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春桃的眼泪砸在她脸上,和血迹混在一起。
“不会的,小姐不会的……咱们再找别的大夫,京城不行就去江南,总有人能治好的……”
温清晚却笑了。
自己这副残破身子,怕是撑不到父母赦免的那天了。
第二章
翌日,温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锣鼓喧天。
温清晚倚在西厢房的窗边,听着外头杂乱的脚步声、搬动桌椅的声响,还有下人们刻意压低却仍飘进耳中的议论。
春桃红着眼眶进来,手里端着碗黑漆漆的药。
“小姐,该用药了。”
温清晚没接,只是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
“外头……很热闹吧?”
她早该明白的。
这场婚事,怕是早就定下了,否则,怎会昨日才请旨,今日便能大办?
谢路衍,早就想娶林沐瑶了。
街上传来喧天的锣鼓声,喜乐由远及近。
主仆二人悄悄来到府门侧的角楼,从这儿往下望,整条街的景象尽收眼底。
那迎亲的队伍长得望不到头,十六人抬的喜轿上缀满金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比当年娶温清晚时奢华百倍。
谢路衍一身簇新的正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俊朗的脸上带着温清晚许久未见的笑意。
“听说谢将军为了这场婚事,把半条街都铺上了红绸。”
“林小姐可是皇亲,自然要风光大嫁。”
“可怜温家小姐,听说病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