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喻宝？这么晚了，睡不着吗？」
我心里莫名地窜起一小簇火苗。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向我展示他的脆弱呢？为什么……要把我划定在外人呢？
我不想顺着他继续演无知的妹妹了。
「夏晟，你刚刚在哭，我听见了。」
4
夏晟没有反驳，或许是他了解我的性格，我一旦认定的事，再掩饰也是徒劳。
他看我的眼神带着哀伤和祈求，轻轻拉着我进了房间。
「喻宝，你会觉得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吗？你会……」
说到这，他又哽咽了一下，没有忍住情绪，泪珠滴落在我的手背，烫得我心头一颤。
他的声音轻轻的，说出的话似乎能被风吹散。
「你会不要我吗？」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听到的。
[……什么?]
沉寂的空气在房间里蔓延。
三秒后，我暴起了。没忍住，拿着我的绘本有些用力地敲在了他头上。
「你你你！夏晟！你气死我得了！」
夏晟吃痛地捂住头顶，眼眶还红着，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这一副被欺负的样子又让我心软了。
我掰过他的肩膀，模仿着我当时知道的最认真的大人语气：
「夏晟，你很好，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哥哥。我永远永远不会不要你。」
[所以你能告诉我了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到，已经过分了。]
我逐渐明白过来，夏晟这段时间对我的不叫宠爱，那是讨好，一个敏感不安的孩子，在用尽全力地寻求着新环境的认可和接纳。
夏晟的嗓音带着哭腔，但好在他愿意向我开口了：
「我害怕。我怕我不顺着你，你就会讨厌我。喻宝，我已经暂时见不到我的爸爸妈妈了，我不想被这个家讨厌。」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明明是夏晟的烦恼，我却心里也泛起了悲凉。
「夏晟，你不要这样。我喜欢你，你的爸爸妈妈喜欢你，我的爸爸妈妈也喜欢你。」
我妈从小就说我是个哭包，我觉得她一点没错，不然为什么我现在又忍不住哭了呢？
「我们说好一起长大的，等开学了还要一起上学。我说过的，我明明说过的啊夏晟！」
我抽噎着，语无伦次地比划。
「我们过家家，不是还说，还说以后一家人去西藏旅游。我不是随口的话，夏晟，我真的在好好地承诺，我想我们一直生活在一起。」
大概小孩子哭是真的会传染，那天我们哭了很久，久到原本阴云的夜晚都露出了月亮的光辉。
我扬了扬手中的绘本，问道。
[夏晟，我们来画画吧。妈妈以前安慰过我，如果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先转移注意力]
夏晟接过了笔。
「画小熊吧，你的那个玩偶，我记得你最喜欢它了。」
[不要！]
我有些强硬地捉住了他的手腕，带着他来到了窗口。
无边夜色映入眼帘，我转头，看见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眸。
「画星星吧，你说过的，你喜欢天文。夏晟，今晚……不，不只是今晚，以后，我都希望你能表达自己，喜欢也好，讨厌也好。」
我把本子塞进他怀里。
「绘本就交给你了，我很期待从里面看见不同的、真实的夏晟。」
……
后来，夏晟真正地、安心地融入了我们的家，从前两个人管我变成了三个人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