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日子,果然如萧煜所言,平静……且冰冷。
萧煜似乎极其忙碌,早出晚归,甚至时常宿在军营或书房。婉清被安置在一个名为“静心苑”的偏院里,离他的主院“凛晖堂”很远,仿佛刻意划清界限。
府中下人对她这个新夫人,表面恭敬,背后却难免议论纷纷。替嫁之事并非密不透风,加上将军的态度如此明显,众人自然明白这位夫人不得宠,甚至可能地位不稳。伺候起来也就多了几分怠慢和审视。
婉清并不在意这些。她乐得清静。每日请安后(萧煜父母早亡,无需晨昏定省,只需管理后院,但后院事务目前仍由老管家打理,她几乎插不上手),她便待在静心苑里。
她带来的东西不多,最珍贵的便是那几箱母亲留下的书籍和画具。静心苑虽偏,却有一个小巧的庭院,院中有一池残荷,几竿修竹,倒是清雅。婉清让桐娘收拾出一间厢房作为画室,每日里便看书、临帖、画画,日子仿佛回到了在苏家偏院时的时光,甚至更好——至少,这里没有人会刻意来刁难她。
她偶尔会想起萧煜那双冰冷的眼睛,心里依旧有些发怵。但几次远远遇见,他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只是微微颔首便擦肩而过,仿佛她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这让她逐渐安心下来。
一日,老管家福伯来到静心苑,面带难色:“夫人,库房里有一幅老将军生前珍藏的《秋山问道图》,前些日子受潮损坏了些许,请了几个匠人都说修复不易,怕毁了画作。不知夫人可否看看?”
福伯是府里的老人,对萧煜忠心耿耿,对待婉清虽不亲近,却也算得上礼数周全。婉清猜测,这或许是萧煜的试探,亦或者只是福伯实在无法。
她沉吟片刻,轻声道:“我先看看画作损伤情况吧,未必能成。”
当那幅古画展开时,婉清的眼睛亮了一下。确实是名家手笔,虽年代久远,但气韵犹存。损伤主要在边角,有霉点和破损。
“我需要一些材料。”她仔细查看了损伤处后,报出了几种特殊的颜料、胶矾和纸张。这些都是画师修复古画专用的,若非行家,绝不可能知道得如此详尽。
福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应声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婉清便沉浸在修复工作中。她动作轻柔而专注,调色、补纸、全色,每一步都极其耐心谨慎。桐娘在一旁默默打着下手。
当她将修复完好的画作交给福伯时,老管家仔细查看了半晌,几乎看不出修复的痕迹,不由得连声赞叹:“夫人好手艺!老奴代将军谢过夫人!”
婉清只是淡淡一笑:“分内之事,福伯客气了。”
她不知道的是,福伯将画作和她的表现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萧煜。
凛晖堂书房内,萧煜听完福伯的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苏婉清?修复古画?还如此精通?
他想起大婚那日她怯懦苍白的模样,与福伯口中这个沉静专注、技艺高超的女子,似乎难以重叠。
“知道了。”他面上不动声色,“她若需要什么,尽量满足。另外,看着她,有什么异常,随时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