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从屋顶上掉下来摔死了。
死之前没成家,还是个光棍。
我妈怕我哥在地底下孤苦伶仃,一咬牙给我哥配了个阴婚。
可配完阴婚后,下葬那天怪事却层出不穷。
先是满村的猫拦路,再是挖坟的时候挖出了满坑的活老鼠。
01
我哥从屋顶上掉下来摔死了,头摔成了烂西瓜,脑浆子淌了一地。
我妈哭得下不来床。
好容易缓过来一点,我妈做了一个决定,要给我哥配一门阴婚。
我哥死前还是个光棍,我妈说不能叫我哥在地底下孤苦伶仃,要找个女人下去伺候我哥。
于是我妈咬着牙,花了大价钱从配阴婚的人手里买来了个适龄新死的姑娘配给我哥。
人送过来的时候我也在旁边,人长得倒是好看,就是穿得一身破破烂烂不像样,死了都没一身好衣裳。
配阴婚的数着钱念叨着,“你家可是有福气,赶上这么个黄花大闺女,长得还这么俊俏,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就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出车祸死了。”
车祸死的?
我心里觉得奇怪,车祸死的身上怎么也该能看出来有伤痕。
可这闺女穿得破归破,露出来的地方都白白净净的,别说伤口了,连个疤也没有。
就是脖子上有一块淤青,似乎是个手掌的形状。
我想仔细再看看,我妈却把我推到了一边。
急着张罗着找阴媒人给我新嫂子换喜服了。
我哥尸体都放了六天了,我大爷说死人不过七,今天必须得把我哥埋了。
02
我哥和我嫂子用了一口漆黑的棺材,上头用朱砂画了一道符。
我大爷说,新郎新娘都是横死的,这符是用来超度两个人的怨气的。
但那朱砂颜色太艳了,就像是随时要淌下来血一样。
明明是大热天的正午,我看着这道符,却感觉浑身止不住地发冷,后背寒毛直竖。
阴媒人给嫂子换完喜服出来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
我大爷狠狠瞪了阴媒人一眼,一边抱怨着:换个衣裳换这么慢,差点耽误时辰。
一边催着抬棺匠赶紧抬着棺材上路。
可棺材刚一出门,就发生了一件特别诡异的事。
起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
这猫叫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小孩哭似的,听在人耳朵里,直往人心里钻。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抬眼就看见一只黑猫从墙头上跳下来。
从这只黑猫开始,一只又一只猫从墙头上、树上、屋顶上跳下来。
密密麻麻挨在一起,一声一声此起彼伏地嚎叫着,恰好挡在了棺材前面!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我妈大叫着让抬棺匠别管猫,赶紧走。
但几个抬棺匠看着越聚越多的猫,脸色变得很难看。
为首的对我妈说,“大娘,你家这事太邪性了,这活我们不干了。”
我妈好说歹说,又是哭又是求,最后又加了不少钱,才算是把抬棺匠留下来。
可这些猫也不是个事,我妈求助地看向我大爷。
我大爷看看眼前的猫,又返回去看看棺材,脸色越来越难看。
又瞪了阴媒人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而是转向我,叫我去鸡笼里找一只纯白的母鸡。
再去把屠户家平时杀猪的刀借过来。
我立马跑着去办。
东西拿过来之后,我大爷把鸡头摁在地上,手起刀落把鸡头砍了下来。
鸡血正正好都喷在棺材上,一滴都没有落在地上。
说来也怪,鸡血喷出来之后,那些挡路的猫忽然就都不叫唤了。
我大爷把死鸡丢到一边,催着抬棺匠赶紧往前走。
这一回那些猫不拦路了,都退到路边,让棺材过去。
我妈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那一对对盯着棺材的猫眼睛,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还有棺材上的鸡血,鲜红得诡异。
棺材上那道朱砂符好像更红了,就像是喝了鸡血一样。
03
坟地是我大爷之前就选好的,事先插好了白布。
到了地方,我大爷叫我和八个抬棺匠一起挖坟坑。
我走近一看,土松松垮垮的,而且还在不断地起伏,就好像土底下有东西在蠕动。
我吓得浑身发冷,舌头发麻,说不出话。
我哥没有儿子,这第一铲土应该我来挖。我不动手,抬棺匠也没办法开挖。
我妈急得上前猛推了我一下,“愣着干嘛呢,赶紧动手啊。”
我指着眼前的土,哆哆嗦嗦地说,“土底下好像有东西,还在动。”
我妈又推了我一下,不耐烦道,“哪有什么东西,别耽误事,赶紧挖。”
我没办法,顾不上害怕,只能拎起铁锹挖了下去。
我一动手,八个人高马大的抬棺匠也都开始动土。
挖到一半,一个人忽然大叫起来,土里竟然在往外渗血!
所有人跟被烫了似的扔下铁锹就往后退。
我大爷脸色凝重地走上前。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土在蠕动,一边还簌簌地往下掉。
而且土掉得越来越多,蠕动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剧烈。
等最后一层土掉下去,底下的东西猛地暴露出来。
我们才看见,那底下竟然是一大团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一坑活老鼠!
谁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老鼠,大的有家猫那么大,小的就手指头那么小。
密密麻麻地在土里乱爬,看得人头皮发麻。
里面还有几个半截的老鼠,拖着肠子乱爬。
看来是刚才被铁锹铲坏的,那渗出来的血也是老鼠血。
04
我大爷的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了,嘴里念叨着,“来不及重新找坟地了。”
后半句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把这些老鼠都铲死。”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就连我妈都迟疑了起来。
老鼠在乡下又称为灰仙,是有灵性的仙家。
我妈迟疑地问我大爷,“死这么多老鼠,不会出事吧?”
我大爷瞪了我妈一眼,低吼道,“耽误了下葬的时辰,事情更大!”
抬棺匠心里也都有顾虑,八个人面面相觑,攥着铁锹迟疑着不愿意动手。
我妈咬着牙,“铲!每个人加三千,不,五千!”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话一落地,抬棺匠脸上的迟疑变成了狠辣。
为首的举起铁锹就往老鼠群里铲。
有人打头,剩下的也纷纷开始动手,铲的铲,拍的拍。
这些老鼠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很快都被弄死了。
而坟坑,则直接变成了血染的。
老鼠死绝了,抬棺匠想把里头的死老鼠挖出来,却被我大爷拦住了。
我大爷咬着牙说,“就这样直接埋。”
“死老鼠托棺材,升官发财,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抬棺匠面面相觑不敢动手。
我大爷大喝一声,“埋!”
所有人这才咬咬牙,把描着红符的黑棺材放在了死老鼠上。
棺材压下去,还有没死透的老鼠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拼命挣扎。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不敢再看。
填完坟土,走的时候,我大爷叫住我和我妈,给我们俩一人一道符。
我大爷说,让我们睡觉的时候把符挂在床头。
说这符他在庙里供了一年,有驱邪保平安的效果。
我妈拉着我一个劲儿地给我大爷道谢。
05
等埋完我哥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
我和我妈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老道士在我家门口张望。
我上前去问: “你找谁?”
老道士眉毛胡子都白了,笑起来慈眉善目的,“不找谁,我路过这里,饿了,想讨个馒头吃。”
我哥刚死不久,我妈可能心情不好,瞪了道士一眼,自顾自进门了。
我好声好气地说:“那我去给你拿个馒头。”
之后小步跑到房间里给道士拿了一个馒头,还端了一碗茶。
老道士接过来,坐在门口的石凳上,边吃边和我唠嗑。
“你家死的是谁?”
“我哥。”
我低着头回答,有些难受。
虽然平时我哥对我不怎么好,可是那也是我哥。
老道士又说:“我吃了你的馒头,喝了你的水,没钱给你,不然我给你算算命吧。”
听到老道士说要给我算命,我闷不吭声地低下头。
“可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我摇摇头,“其实也没有,就是我生在阴年阴月阴日。”
“我大爷说我是鬼娃,我哥活着的时候也不喜欢我。”
老道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低着头说,“当道士的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吉利?”
老道士捋着胡子,笑眯了眼,“哪有什么不吉利的,我看你是鹏程万里的命格,往后必定有一番大作为。”
说着老道士从手腕上摘下来一条红绳递给我,红绳上系着一枚小小的桃木剑挂坠,“这个给你了。”
“给我的?”
我高兴得忘乎所以,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送过我东西。
尽管这枚桃木剑挂坠看起来没什么用处,我也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接着老道士站起身,拍了拍袖子上沾的灰。
我有些不舍,“你要走了吗?”
“是啊。”老道士看着村后的那座山,“我这次来是有事的。”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我忍不住追问。
“小娃娃,你答应我几件事。做得到,三天后就能再见到我。”
我催促老道士赶紧说,再三保证我一定能做得到。
老道士笑笑,捋着胡子说,“第一件,你今晚把这枚桃木剑挂坠挂到你屋里的门上,醒了就摘下来,见到我之前不要离身。”
“第二件,今晚不管谁敲门,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都不要开门。”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
老道士黑黝黝的眸子盯着我,极其认真地说,“谁都不要相信。”
老道士严肃的表情吓了我一跳,我眨眨眼再看,老道士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摸了摸我的头说,“小娃娃,我要走了,希望三天以后我还能见到你。”
04
晚上上床前我把我大爷给的符挂在床头上,又把老道士给的桃木剑挂坠挂在了门后。
之后便脱鞋上床。
可躺在床上,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嫂子脖子上的手掌形的淤青,幽幽的猫眼睛,满坟坑的死老鼠。
尤其,床头挂的符,黄纸上的朱砂红得刺眼,在漆黑的房间里,像一只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说不出的恐怖。
我用被子蒙住头,挡住那张符纸,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闷了满身汗也不敢露头。
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一阵巨大的敲门声把我吵醒了。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
缩在被子里颤颤巍巍地问:“谁在外面?”
外面回答:“二娃,我是你大爷,快给我开门啊。”
大爷啊。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下床去开门,突然又想起今天答应老道士的,谁叫门都不能开。
我迟疑了一下。
就在我迟疑的这几秒钟里,敲门声变得越来越大,砰砰响,几乎要把门板给震倒。
还伴随着“快开门快开门”的呼喊声。
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浑厚,变成后来的细长尖锐。
我现在可以肯定,门口的不是我大爷了,那传来的分明是年轻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