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烦你们二位来浇水了。”
江毅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张敏和秦梦瑶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张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混迹机关半辈子,第一次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前,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傻子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而秦梦瑶那张我见犹怜的俏脸上,血色早已褪尽。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连看江毅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羞辱、恐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
“怎么?我的话很难理解吗?”江毅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们的心跳上。
“不……不难!”张敏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连忙摆手,“江镇长我们……我们这就出去不打扰您休息!”
说完,她也顾不上去扶秦梦瑶,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出了办公室。
秦梦瑶咬了咬嘴唇,也踉踉跄跄地跟了出去出门时还因为太过慌乱,差点被门槛绊倒。
“砰!”
办公室的门被张敏从外面轻轻带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毅脸上的温和笑容,也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冰山般冷冽的讥诮。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走廊里,传来了张敏压低了嗓门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蠢货!我让你机灵点,谁让你用裙子去扇风的?简直是愚蠢至极!”
“我……我只是想……”秦梦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
“你想?你想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次把事情办砸了!这小子……他根本不是善茬!他什么都知道了!”张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恐惧,“这下完了,王书记那边我们怎么交代!”
王书记……
江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弧度。
果然是他,黑石镇的土皇帝,党委书记王振海。
看来,这场“美人计”加“监控门”的大戏,总导演就是这位还没见面的王书记了。
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江毅重新走回了办公室中央。
他没有急着去处理那盆罗汉松,而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自己的新办公室。
这个地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他的战场。
而一个优秀的猎人在进入猎场前,首先要做的,就是熟悉这里的每一个陷阱。
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刚刚秦梦瑶泡的那杯茶,凑到鼻尖闻了闻。
上好的龙井,可惜,茶香里混杂了太多不该有的味道。
他将茶杯放到一边,然后施施然地坐回老板椅上,身体微微后仰,用一个最舒服的姿态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那个针孔摄像头的视野之下。
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装模作样地翻了翻通讯录然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当然是打不通的。
那是一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空号。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表演。
“嘟……嘟……”
江毅将手机放到耳边,脸上露出了几分见到长辈时才会有的孺慕和放松。
“喂?三叔啊!哎,是我,小毅。”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任何窃听设备清晰地捕捉到。
“嗯,我到了,刚到。对就是那个黑石镇山路是真不好走,颠得我快散架了。”
他像是跟家人报平安一样,抱怨着旅途的辛苦。
“嗨,您就别提了。这边的同志们……太热情了!”江毅说到“热情”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脸上还挤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我这刚进办公室又是泡茶又是打扫的,还给我弄了盆这么名贵的罗汉松搞得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年轻人特有的、藏不住的锐气。
“不过三叔,您说得没错这地方……是该好好拾掇拾掇了。有点乱,规矩也有点野。”
“放心吧我记着您在省纪委临别时跟我说的话呢。您让我下来,不是来享福的,是来办事的。越是硬的骨头,啃下来才越有味道嘛!”
省纪委!
当这三个字从江毅嘴里清晰地说出来时,他甚至能想象得到,监控另一头,那位王振海书记的脸色会是何等的精彩!
“对,我心里有数。我不会乱来的,凡事都要讲证据嘛。您放心这边的同志们这么‘照顾’我估计是怕我工作太枯燥,想方设法地给我送‘素材’呢!”
江毅的脸上带着笑,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寒。
“他们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我还没放在眼里。您就等我好消息吧先把手头这份大礼给您原封不动地寄过去,然后再慢慢陪他们玩。”
“行,那我先不跟您聊了刚来,还得熟悉熟悉情况。您也注意身体。”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了沉寂。
江毅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那盆作为“证物”的罗汉松前。
他伸出手,像是爱抚一件艺术品一样,轻轻地摸了摸那块嵌着摄像头的假山石。
然后,在监控另一头那双或许已经惊骇欲绝的眼睛注视下,江毅的手指轻轻一拨。
他将整盆罗汉松,转了一百八十度。
现在,那个精密的针孔摄像头,正对着一面空荡荡的白色墙壁。
做完这一切江毅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端起桌上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又尽数吐回了杯子里。
真脏。
他拿出手机,这次没有再表演,而是直接拨通了一个真正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毅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江"毅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淡淡地开口。
“周凯,到镇政府门口来接我。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