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进江毅办公室的。
“江……江镇长，您……您找我？”她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写满了惊恐。
整个下午，她都坐立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现在看来，她的预感，应验了。
“嗯。”
江毅应了一声，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封摊开在桌面上的，触目惊心的血书上。
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张敏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气，正从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镇长身上弥漫开来。
她不敢说话，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审判。
“张主任。”
许久，江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你来黑石镇，多少年了？”
“回……回镇长，快……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江毅低声重复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二十年，你就没听说过石头村的事？”
张敏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我……我……”她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不用回答。”
江毅摆了摆手，打断了她。
“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打电话，给钱坤。”
“让他，马上到我办公室来。”
“就说，我找他。”
钱……钱坤？！
张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钱坤是谁？
那是黑石镇真正的地下皇帝！是王振海手里最锋利、最肮脏的一把刀！
这个杀千刀的仗着有王振海撑腰在黑石镇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别说是她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就是镇里的几个副镇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钱老板”。
现在，江毅竟然让自己去传唤他？
这跟让她去阎王殿里传唤黑无常，有什么区别？
“怎么？”江毅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张敏的脸上，“我的话你没听清？”
“不……不是……”张敏吓得一个哆嗦，哭丧着脸说道“江镇长您……您有所不知啊！这个钱坤……他……他就是个滚刀肉，疯狗啊！他……他除了王书记，谁的话都不听的！”
“哦？是吗？”
江毅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那正好。”
“我今天就想看看，他这条疯狗的牙，到底有多硬！”
“打！”
江毅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一声炸雷在张敏耳边响起！
张敏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再也不敢有半分犹豫，颤抖着拿出自己的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那个她轻易不敢拨打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起。
“喂？！谁啊！他妈的，不知道老子正忙着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嚣张和不耐烦的粗犷男声，还伴随着一阵阵打麻将的声音。
“钱……钱老板……”张敏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我是镇政府的张敏……”
“张敏？哪个张敏？”
“就是……办公室的张主任……”
“哦……”电话那头的声音拖得很长，充满了轻蔑，“想起来了，王书记身边那条老母狗嘛！怎么？是不是王书记有什么指示啊？”
这话说的，极尽侮辱。
张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却又不敢发作。
“不……不是王书记……”她强忍着屈辱，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咱们镇新来的江镇长，他……他让您现在来他办公室一趟……”
“什么玩意儿？江镇长？”
电话那头的钱坤，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对老子指手画脚了？让他等着！等老子打完这几圈麻将，心情好了或许会过去看看！”
说完，他“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张敏拿着手机，脸色惨白地看着江毅，都快哭出来了。
“江镇长，您看……他……”
江毅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张敏，缓缓地开口。
“再打。”
……
十分钟后。
镇长办公室的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踹开了。
满脸横肉、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的钱坤，嘴里叼着一根雪茄，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高马大、手臂上纹着龙虎的彪形大汉。
三个人像三座铁塔，将整个办公室，都衬得狭小起来。
“谁他妈是江镇长啊？！”
钱坤吐出一口浓烟用他那双铜铃一样的大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坐在办公桌后那个年轻得不像话的江毅身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和挑衅。
“小子，就是你刚才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催着老子过来？”
江毅没有理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钱坤，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然后，他将桌上那封带血的举报信，往前推了推。
“钱老板，是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
“听说，你在石头村，搞了个采石场？”
钱坤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江毅，又看了看桌上那封隐约透着血色的信，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和狠戾。
“小子，你他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江毅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如鹰。
“就是想问问你那三百亩地的征地款，你跟王书记，是怎么分的？”
“是一九，还是二八？”
“又或者……”
江毅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你只是王书记养的一条狗，连汤，都喝不上一口热的？”
“操！”
钱坤勃然大怒！
他身后的两个大汉也是“哗啦”一下，同时上前一步，攥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噼啪”作响。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小子，你他妈找死！”
钱坤指着江毅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信不信老子今天就让你躺着从这栋楼里出去！”
江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还笑了笑。
“我信。”
“不过，在让我躺着出去之前，我能不能先问最后一个问题？”
他看着钱坤，一字一顿地问道：
“吴老三的儿子，吴大壮。”
“他的腿，是你手下哪个叫‘李彪’的人，亲手打断的？”
